“可即便如此，草木依舊能正常生存、生長。”

“但是在我們人族，最先出現的那棵小草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宣布整片土地永遠歸自己所有。”

“所以，後續的灌木、森林，都無法正常生存、成長。”

“那棵草更是製定一係列‘禮製’，規定任何其他植物都不能比自己更高，否則就是逾越。”

“所以，這片土地隻能成為草原，而且是永遠的草原。”

嶽川不知道小墨為什麼會發出這種感慨。

但是不得不說，小墨這話很有道理。

“小墨，你說的很對！當一切最基本、最基礎的生存資源被高度壟斷之後，這片土地上便不可能再誕生什麼參天大樹。”

“嶽先生，我們該怎麼辦呢？我們該如何打破這一切？”

嶽川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在做的事情。

“當今天下，薑國為首的新陣營、新秩序、新文化，必然戰勝以洛邑為首的舊時代、舊勢力，未來屬於我們，屬於萬物生靈。”

小墨卻搖了搖頭，“嶽先生，‘我們’是誰？如果是您，自然是完美的，但如果不是您呢？”

嶽川啞然，小墨竟然不同意自己的理想。

“嶽先生，並非我反對您，而是縱觀古今，軒轅何其賢明，夏禹也很偉大，商湯也是為了天下百姓而反抗暴政。便是本朝文王、武王，也未必不賢。然而，他們的臣子呢？他們的後代呢？”

嶽川沒說話。

因為他知道，自己是長生的，自己不會中途而亡。

隻是這種話沒法說出口。

“那麼，你有什麼好辦法呢？”

小墨站起身來，一點點抬頭，仰望第二棵果樹。

“嶽先生，我要塑造環境！”

嶽川不解，“我也一直在塑造環境，重塑天地！”

“不！這不一樣！”小墨搖頭，“嶽先生，你說的是天地、山川、江河、自然萬物，是大環境，而我說的，是村莊、城鎮，是小環境！”

“這有什麼區彆嗎？不還是一樣？”

“不一樣！”小墨哈哈一笑，“嶽先生，我看到了一條嶄新的道路，一條從未走過的道路！”

“說說，什麼樣的道理，竟然還能比我的設想更高。”

“不不，嶽先生，您的構想就像大山一樣，接天連地。我如何能與您相比？我的構想，隻是您的補充罷了。”

“那我更好奇了，我的構想中還有什麼巨大的漏洞不成？”

小墨看著兩棵果樹，眼睛中光芒熠熠。

“我們墨者可以憑借自身力量改造居住環境，改造生產條件，改造一方水土。”

“在村莊，他們可以製作機關，幫人們舂米磨麵。”

“在城鎮，他們可以製作機關，幫人們搬運重物。”

“這隻是普通的墨者，低級的墨者！”

“強大的墨者，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構築一座村莊，甚至一座城！”

“這個村莊和城市，完全聽命於墨者，遵從墨家的意誌！”

“這個小環境，不受外界大環境的影響！”

“外界環境好，墨家大門自然常打開！”

“反之，墨家的大門，將僅僅守護城中居民。”

“人族先賢築造城池，是為了抗擊外界的飛禽走獸毒蟲，給他們提供更好的‘環境’，而不是為了困鎖城中居民，讓他們生活在牢獄中。”

“對吧，嶽先生？”

嶽川沉默，無言以對。

建立村莊和城鎮的初衷是前者，但最終，全都無一例外成了牢獄。

小墨向嶽川拱手拜下。

“嶽先生，我小時候見過農民插秧的場景。”

“他們是從前向後，退著插秧。”

“對他們而言，這不叫退步，而是前進。”

“因為他們眼前的秧苗越來越多，收獲的希望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