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先生，我記得您說過一句話，人要適應環境，隻有適應環境才能生存！”

“但是我突然想到一種可能，環境也會適應人的，但是這種適應，會導致越來越多的人不適應。”

“一個人很勤勞，並且能夠通過勤勞換取很多食物。”

“越來越多的人通過勤勞換取到了足夠的食物。”

“這時候，環境必然發生變化，導致大家都得不到足夠的食物。”

“這個，應該就是嶽先生說過的內卷吧？”

嶽川點了點頭。

沒錯，是這樣！

舉個例子。

有倆小夥，同時當保安、同時跑外賣。

然後兩個小夥一合計，乾脆搭班乾活。

一個白天站崗，另一個跑外賣。

晚上換班，交接工作。

跑外賣實在累了就在保安亭睡覺，房租都省了。

電動車充電都是用的單位的，不花自己一分錢。

當保安，他是全年無休。

跑外賣，他是城區單王。

兩份工作，兩份收入。

沒有房租，沒有水電，沒有吃喝花銷，掙的都是自己的。

這是窮人對環境的適應。

但是好日子不長，美團“適應環境”了。

平台推出了一個“微笑行動”，外賣小哥徹底笑不出來了。

至於壓縮配送時長，通過大數據逼迫騎手抄近路、闖紅燈……

騎手們已經適應這種“適應環境”了。

人適應環境，是一時的。

而環境適應人，是永久的。

人適應環境，是一直向上的。

而環境適應人，絕對是一直向下的，還要美其名曰發展、進步。

小墨接著說道：“我還記得嶽先生講過一個《辟邪劍譜》的故事，說是這種武學需要自宮才能修煉，如果有人將功法刊印十萬份、百萬份，傳遍天下，最終，天下間所有的男人都會選擇自宮。對吧？”

嶽川沒想到小墨還記得這個。

沒錯。

如果自宮修煉，就會實力暴漲。

如果舍不得小吉吉，就會繼續平庸下去，被其他人殺死、掠奪。

到最後，無論是為了報仇雪恨，還是為了自保求存，又或者單純想殺人娛樂。

最終，都會選擇自宮。

情願也好，不情願也罷，結果都一樣。

小墨向遠方眺望，銳利的目光仿佛穿越兩千五百年的迷霧。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然而連無情的草木都為了個體的生存，選擇拋棄族群的延續，更何況人呢？”

“嶽先生，未來世界的人，是不是也會變得像人參果一樣單純、純粹，除了活著，什麼都不奢望？”

聽到這話，嶽川嗬嗬一笑。

笑得譏誚而傷感。

“小墨，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一定要相信，那不是個體的選擇，而是環境逼迫個體作出的選擇。”

小墨似懂非懂。

他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個人的選擇，卻偏要歸咎到環境上。

嶽川卻不解釋。

也沒法解釋。

環境會塑造人，但環境又是人創造的。

所以，歸根結底，是人塑造了人，人創造了人。

就像秦國的“耕戰”政策，塑造了一群隻知道耕地和戰爭的機器。

而這，貫穿華夏兩千多年曆史。

兩人說話間，第二個果實已經種下，並且在嶽川的催化下迅速生長。

小墨目光落在幼苗上，更是隨著幼苗一路向上。

許久……

許久……

“嶽先生，一片平地上，哪怕隻冒出一棵小草，也是最高的存在，最醒目的存在。”

“但是當這片平地變成草原之後，必須成為灌木才能冒頭。”

“然後是成為樹木，參天大樹！”

“所以，後進者需要付出千倍萬倍的努力，才能獲得出人頭地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