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吳嶺對段曉棠唯有兩點不滿,路子常跑偏,字寫得難看。
段曉棠死豬不怕開水燙,都沒打算改。
四人一桌一桌敬過來,段曉棠隻管當微笑的壁花,展示和善。
交際自有範成明等人接過去,她隻惦念她的鍋。
武俊江勾住範成明肩膀,“範二,你的酒真能喝呀?”
範成明回道:“蒙汗藥多貴,給你喝可惜,不喝拉倒!”
許能魏學斌兩個犯官,能安生到長安,全賴蒙汗藥。三司的人麵上鄙薄,還不是學他。
結果倒好,進了三司大牢,覺得蒙汗藥上不得台麵不給灌,人自殺,線索斷了。
每到一桌都得寒暄兩句,段曉棠回頭瞟一眼灶台方向,孫師傅已經把鍋刷好了。
這一桌格外漫長,段曉棠酒中白水下去一半,範成明連喝三杯,麵色微紅,“再喝我得醉了,抓著人去校場摔跤。”
範成明真喝醉是什麼樣,段曉棠不清楚,總覺得不會是去找人打架。
昭武副尉薛豪摟住範成明的肩膀,“唉,我也是,每次喝多同娘子動手,醒過來又後悔。”
段曉棠微微抬起眼皮,難得開口,“挺會挑人的。”
薛豪豪爽道:“你們成親了就知道,兩口子床頭打架床尾和。”
段曉棠點頭附和,“那是!要鬨到外頭,比如大將軍麵前,就不好了。”
薛豪一時沒反應過來,段曉棠怎麼忽然提起韓騰,順勢接道:“哪能在大將軍跟前胡鬨。”
莊旭拉起範成明袖子,“得去下一桌了。”對薛豪等人賠禮道:“待會再陪你們喝。”
轉身背對薛豪,莊旭麵色微微一沉。
範成明拜將,左廂軍格局已定,歸他統屬。現在將校體係簡單,能再安插些人,尤其段曉棠和範成明之間,好幾個空檔。
營中不少將官動心,想活動過來,薛豪就是其中之一。
從剛才的表現來看,段曉棠肯定同他合不來。得抽空給範成明提醒,千萬不能讓人過來。
段曉棠的性情底色中,有一條揮之不去,莊旭稱之為憐香惜玉。
右武衛都是壯漢,在營裡不明顯,但他們去往關中時,她更關注那些被擄劫女子的命運。
段曉棠的解釋是女子生存艱難,能拉一把是一把。不說千裡,百裡迢迢,把一些活不下來的女子送來長安,花去的路費都夠買人的。
薛豪醉後毆打妻子,在段曉棠的邏輯裡,絕不僅僅是家務事。加上她不好飲酒,什麼酒後亂性,說白了就是覺得醉後容易壞事。
薛豪說不得以為自己剛才的話語,展現的是一家之主的男子氣概和敬上,換在段曉棠眼中說不定就成了不穩定因素。
薛豪兩條都占,雙倍的劣處。
雖然段曉棠本人隻想圍著鍋台轉,但左廂軍圍繞段曉棠轉,總要考慮她的心情和意願。
如果薛豪來左廂軍,官階比段曉棠高,遲早得掐起來。
這和之前範成明吳越段曉棠三人之間“掐”還不一樣,帶著點玩笑,不影響正事。
他們都有私心,但目標一致,薛豪未必如此純粹。
薛豪絕不甘心像範成明一般做傀儡,段曉棠有自己的一套理念,連吳嶺都沒法把她掰過來,是根本利益之間的衝突。
莊旭覺得是酒品問題,在段曉棠看來根本是人品問題。
段曉棠有道德潔癖但不多,誰管同事是人是狗,能把事辦好就成。又不是找對象,恨不得祖宗八代查個乾淨底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