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大肚子軍漢,幾筷子下去碗碟就空了。不用心急,空碗碟收下去,新菜流水一般上來。
直到大部分人肚子填個半飽,才有空關注旁的事。
小校場空間開闊沒有遮擋,所有人都能看見一角的鍋灶案板和忙碌的庖廚。
段曉棠站在兩口鍋灶中間,背對眾人,一手叉腰一手揮舞鍋鏟,指揮人翻炒。
武俊江嘖嘖道:“伯文,你一個人能指揮十幾口鍋麼?”
孟章冷言道:“一口都不行。”他不會做飯。
置辦宴席是簡單的事麼?有些大宴,提前一個月開始籌備,仆役少說動用幾百人。
小校場在右武衛眼皮底下,誰不知道昨天下午才有動靜的。
一下午一上午,左廂軍幾十個軍士加上夥房的夥夫,席麵就備好了。
段曉棠打仗的本事,眾人隻能從戰報中窺得一斑,但調羹做飯的能力算是現場見識了。
看熱鬨的念叨,“要讓她去管夥房多好!”
旁邊人勸道:“你看範大範二會不會答應。”刷軍功的利器,去夥房大材小用。
若非段曉棠出身寒微,升遷困難無法單獨領兵,以這次關中剿匪剿私兵的功績,本該拜將的人是她,哪輪得到範成明。
今年左廂軍在關中搞成這樣,明年接替他們剿匪的,有的難做。
莊旭跑到鍋灶旁拉住段曉棠胳膊,“快跟我走!”
段曉棠扭扭胳膊,拒絕道:“燒魚呢!”
莊旭小聲道:“得去敬酒了。”
段曉棠皺眉,“我又不喝酒。”知道是職場慣例,沒辦法。
隻能和孫師傅交待,“孫師傅,我過去一趟,待會油燒熱,下蔥薑爆香,再下大蒜煸香。放炸好的魚塊、醬油,大火燒開小火慢燉,湯汁收乾起鍋裝盤上菜。”
孫師傅忙不迭點頭,“知道。”
段曉棠:“魚燒好,刷鍋等我回來。”
解下圍裙,在碗碟堆裡拿起一個酒杯,倒入晾好的涼白開。手抓住酒杯,藏在袖子裡。
莊旭看得眼睛直跳,“至於麼?”
段曉棠回道:“我喝多了酒後亂性,你負責呀!”
時至今日莊旭知道哪有什麼酒後亂性,醃魚倒酒去腥的時候,沒見手抖呀!
都是托詞,就像說腳臭要獨住一間屋一樣。
段曉棠應該能喝一點,隻是不喜歡喝。
但一個行軍途中,都咬牙不肯喝酒解乏暖身的人,誰又能逼她呢。
一行人彙合,段曉棠提醒道:“控製點時間,紅燒魚塊起鍋,我就得回去。”
範成明的注意力都在段曉棠手裡的酒杯,裡頭的液體比自己杯中還澄亮兩分。
如假包換,一杯白水。
範成明無奈道:“你……”還真打算一杯白水走全場!
狐狗朋友們羨慕嫉妒,背地裡開玩笑管範成明叫絕命酒徒。
範成明反駁無效,倒聽了一肚子下毒的故事。有一下毒利器名曰——鴛鴦壺。
中間隔斷,一麵裝美酒,一麵裝毒酒。
範成明覺得他現在就很需要一個鴛鴦壺,一麵裝酒一麵裝水。
段曉棠不知道範成明的心思跑了千八百裡,催促道:“快點!”
寧岩看出段曉棠真的很急,不說二話,領著三人去敬酒。
頭一站,就是韓騰所在的主桌。
韓騰哪能想到,年近七旬還能托一把後輩。
依次勉勵眾人,唯獨說到段曉棠時,花白胡子後頭的唇角不禁微挑,下次左廂軍再開慶功宴,段曉棠就該拜將了。
不是從昭武副尉到昭武校尉再升將,而是一戰跨兩階,直接拜將。
這是韓騰的期許,也是吳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