讚提暈暈乎乎站在門口,幸好室友一直有補充:
“我看那消息,雖說是很多猜測,但一些事情還挺精準的。比如你一直想轉成正規軍,是為了延長服役期限,等‘超空間探球’反饋信息回來,能夠趕在退役之前記軍功……可那些嗅到了味道的探險者、甚至包括星際海盜什麼,怎麼可能老老實實等探球回來?”
“不等回來?”讚提喃喃發聲,也不知是對話,還是自語。
“上麵有寫啊,說時間就是金錢,財富之神的冒險精神可比黎明之主……咳,我的意思是,大家都知道,伊勢甲是信財富之神的,彆看他是一張冷臉,傳說為了錢可是什麼都不顧。”
讚提腦子嗡嗡作響,一時做聲不得。
隻聽室友繼續道:“從種種跡象看,這個消息讓他賣掉的可能性不小。上麵就說,20周前從工程處這邊過境了一艘中型探索艦,那個好像就和‘超空間探球’的方向一致……”
“25周。”
“啊?”
讚提渙散的眼珠終於有些聚光,盯著室友,小眼睛裡卻漸有血絲浸染:“那個中型探索艦過境的時間是25周前,隻比我彙報的時間晩了不到一周。而且,是花了大價錢,從還沒有徹底成型的星門中過來的。”
室友被讚提盯得心頭發緊,更被他一番言語說得愣了:“你已經猜到了?”
讚提倚住門框,視線又有些飄忽:“25周前,那艘探索艦從星門中出現的時候,我就在擔心,不應該那麼巧,尤其是方向。可是……我不敢往下想,後來又一直安慰自己,安慰得都要忘記了。”
室友聽得咂嘴,也不免再安慰一下:“你看,這消息發得這麼快,考試沒結束就傳得滿飛天,應該是有知情人故意報出來的,肯定也是看那位不順眼,你……”
他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了。
“我知道了,多謝告知,我去值班。”
讚提以平靜發木的語調說了這些,扭頭往外走,結果肩膀又撞在門框上。
他沒有停下,狼狽側過身,匆匆走開。
室友見他的狀態不太對,在後麵招呼了一聲,讚提也沒有回頭。
接下來幾分鐘,讚提完全是按照在工程艦上長年生活的本能,渾渾噩噩來到自己的工作區。
這是工程艦上層區域,臨近艦橋,有一半都是透明封裝,視野極好。
讚提抬起臉,下意識轉到星空一角,看承載他美夢的方向。
他一直都是負責星空觀測的,每日裡隻需要按部就班分析係統日誌,提交報告就可以,是個可以非常悠閒,但也可以乾出很專業事情的崗位。之前讚提是奔著後者去的,所以他才能抓住機會,從極微小的細節中,發現疑似“第七類波動”。
這段日子更是如此,他每日裡兢兢業業,生怕會有錯漏影響自家前程,除了準備考試,就是認真工作,隻等那一個改變人生的機會。可是,他期盼的所有的一切,隻讓那家夥,那個副主管動動手指,就徹底崩潰掉了。
讚提明明來到工作區,卻沒有進入工位,就這麼站著,去看室友發過來的截圖,越看身上越冷,心裡頭卻又燃著一團火。
他去找到那個私人空間,想進去看看原文和評論,卻發現這裡已經關閉了。
甚至還有“黑膠囊”,也就是工程艦人工智能的“封條”,說明搭建私人空間的人員已經被處分。
所以,這是封嘴?
讚提磨牙。
他腦子裡麵又想了很多,包括他的發現、報告、興奮和準備……還有在“萬神殿”裡的禱告,最終則歸集於實戰考試中,考官,也就是伊勢甲投過來的冷漠視線。
依稀記得,那裡沒有任何情緒,隻是順手碾死了一隻飛蟲。
而他就隻有在這裡發愣……真懦弱呀!
可又能怎麼辦?
他高大的身形杵在這兒,終究還是太惹眼了。工作區組長注意到他,也忍了一陣兒,終於還是皺眉過來:
“讚提你發什麼呆!”
說著,發力將他扯到更裡麵:“你自個兒不在狀態,不要把大家給坑掉,沒看見伊副主任在巡視嗎?”
“伊……”
冷不丁聽到那個名字,讚提顧不得其他,扭頭去看。
正好看到一隊人,腳下都是內部代步飛輪,陸續經過。當頭的正是之前將他刷落的考官,星門基建工程管理處副主管伊勢甲。
這很正常,這裡本就靠近艦橋,離主管工作區也很近,日常視察工作肯定會從這裡經過。
伊勢甲根本沒有注意到他,領著人徑直過去。
讚提盯著外麵,結果又被拽了一下,耳畔組長的喝斥聲傳過來:
“到崗位上去!”
讚提不動,眼睛仍死盯著那個遠處的人影。
組長怒了:“考不過就不工作了?預備役不配你是吧?”
讚提一激,轉過頭來,看組長惱怒的麵孔:原來他也知道了。
不,看周圍人或明或暗投過來的視線,他們都知道了。
這個工程艦上的所有人,都知道艦上有這麼一個愚蠢幼稚且懦弱的廢物!
讚提鼻頭翕動,頰側的兩道印痕變得滾燙,痛苦齧咬他的心臟,還有他格外脆弱的神經。下一秒,他一把推開組長,咬牙衝出了工作區,追著前麵快要消失的人影而去。
組長差點兒被他推倒在地,踉蹌一步站穩,愣了愣神,在後麵跳腳大罵:“讚提你等著關禁閉吧!”
讚提根本沒聽到組長嚷嚷什麼,他腳下越走越快,最後已經是大步狂奔。
在憤怒情緒驅動下,追上前麵那隊人影。
眼看還有幾步路,他的情緒再也控製不住,咆哮出聲:“伊勢甲!”
他如同一頭失控的野牛,再往前衝。可這時已驚動了彆人,早有披甲士兵搶在前麵,抓住他兩邊臂膀。隻是讚提身高體壯,如今更發了性,竟然強帶著兩名士兵,咆哮著往前衝:
“你為什麼針對我!”
士兵已經開始擰他的膀子,他骨頭肌肉咯吱作響,疼痛難忍。
可越是疼痛,他的情緒越暴烈。
“伊勢甲,你不要臉,我就是想轉成正規軍,立個軍功,你……”
前麵伊勢甲終於停下,就在浮空飛輪上側過身,以那種冷漠視線打量他兩眼,開口道:
“讓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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