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到胥子澤身旁,借著朦朧的月光望去,隻見對麵五個黑衣人並未包圍過來,但是每人手中都持著一張拉滿的硬弓,箭簇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那些弓箭造型統一,箭羽修剪得整整齊齊,絕非尋常山賊能擁有的裝備。
可能是看他們不像惡人,又是兩個半大孩子。其中一個似乎是領頭的黑衣人向前半步,沉聲問道:“什麼人?深更半夜的去往何處?報上名來!”他的聲音雖然刻意壓低,卻帶著一種訓練有素的威嚴,每個字都咬得清清楚楚。
景春熙怒火中燒,這些攔路賊居然還敢盤問他們?“狗賊!敢到我們地盤上撒野!”她怒喝一聲,左手已經捏緊了迷藥包,右手袖箭蓄勢待發,一個箭步就要往前衝。
胥子澤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後衣領,像拎小貓似的把她拉回身後。他的手掌寬厚有力,這一拽讓景春熙踉蹌了一下,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他們應該不是山賊。”胥子澤的嘴唇幾乎貼在景春熙耳邊,聲音輕得隻有她能聽見,“山賊進不了十八坳,也不敢在十八坳作亂。”他頓了頓,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地掃過那些黑衣人,“你看他們拉弓的姿勢。”
景春熙這才冷靜下來,仔細觀察對麵五人。他們拉弓的姿勢整齊劃一,都是左腳前踏半步,右膝微曲,弓弦拉到耳際,箭簇穩穩對準她和胥子澤的要害。
這種標準的軍陣射箭姿勢,跟外祖父教她的完全一樣,絕非烏合之眾的山賊所能模仿。而且他們雖然拉滿弓弦,卻遲遲沒有放箭,似乎在等待什麼命令。
景春熙突然意識到,剛才黑衣人說的是"報上名來",而不是山賊慣常說“留下買路錢”之類的黑話。
“你們是景家軍。”胥子澤沒等景春熙完全想明白,已經脫口而出。他的聲音洪亮清晰,在山穀間引起輕微的回音。
緊接著他又補充一句,“是自己人。”這句話他說得格外鄭重,同時慢慢將手中的大刀刀尖朝下,做出一個表示友好的姿勢。
幾個黑衣人依舊紋絲不動,也沒有回話。他們如同雕塑般保持著射擊姿勢,隻有被夜風吹動的衣角證明他們是活人。一個個腰杆挺直如鬆,手臂肌肉繃緊如鐵,呼吸節奏都似乎同步。
這種整齊劃一的動作,顯然是經過了長期嚴苛的訓練才能達到的境界。
景春熙猛然醒悟,心臟劇烈跳動起來。不是景家軍又是誰?尋常山賊哪會有這等訓練有素的架勢?
她見過的真山賊都是衣衫襤褸,拿著柴刀、斧子、爛鐮刀之類的粗劣武器,站位散亂,吆喝聲此起彼伏毫無章法。
而眼前這些人,雖然衣著樸素,但行動間透露出的紀律性和手中精良的武器,無不昭示著他們正規軍的身份。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剛才發話的黑衣人終於再次開口,聲音比先前緩和了些許,但手上的弓箭依然沒有鬆開。
他旁邊的四人同樣保持著高度戒備,箭簇隨著胥子澤和景春熙的每一個細微動作而微微調整角度。
“景長江是我大舅舅。”景春熙十分確定是自己人後,不再隱瞞,表明身份的話脫口而出。她甚至向前邁了一小步,月光正好照在她的臉上,讓對麵的人能看清她的容貌。
前麵的黑衣人手上的弓箭鬆了鬆,仔細一看,眼前的小姑娘眉眼間既有少女的靈動,又帶著將門之後的英氣,特彆是那雙杏眼,與大將軍如出一轍。
其餘四個黑衣人相互對望,眼神交流著某種信息,但依然保持著戰鬥姿勢,似乎並未完全相信他們。但其中兩人的身體微微放鬆了些,弓弦的緊繃程度略有減輕,但警惕性絲毫未減。
“快腳叔和我的人都還在莊子裡。”景春熙又補充道,她故意提到了景家軍中的老斥候"快腳",這是隻有內部人才知道的綽號。
果然,這句話產生了效果,有兩個黑衣人的手臂不再拉得那麼緊繃,箭簇也稍稍下垂了些。
胥子澤見狀,立刻接話道:"我和景小姐昨天上山,沒有原路返回裝置。而是沿著溪水往下遊走,順道買了不少菜,黃昏才從出海口的鎮子趕回來。"他說得很詳細,甚至提到了具體的路線和時間點。
最後一車菜他特意交代景春熙不要放進空間,就是為了回到莊子,把空間的菜取出來時能做遮掩。
說完,他看到剛才說話的黑衣人終於將弓箭放下,向前走了幾步,然後把臉上的麵巾摘了下來。
月光下能看清他是個三十出頭的精瘦漢子,臉上有道從眉骨延伸到下巴的傷疤,看著有點駭人。但黑衣人依然沒有命令後麵的四人放下武器,顯然還保持著必要的警惕。
胥子澤深吸一口氣,繼續提供更多細節:“原本大將軍安排淩伯跟我們上山,但他腿腳不好,後來是他大兒子大牛,還有小蠻跟我們上去。”說到這裡,他特意停頓了一下,觀察對方的反應,“前天中午他們就下山。”
“真的是~~公子和表小姐。”領頭的黑衣人突然如釋重負般長出一口氣,然後朝後麵揮了揮手。
後麵四個人的弓箭齊齊落下,緊繃的氣氛瞬間消散,手一嘩啦麵巾也落到了脖頸上。
月光下能看清他們臉上都帶著驚喜和放鬆的表情。“我們出門的時候,大將軍還嘀咕,說你們怎麼那麼晚還不回來!”黑衣人繼續說道,聲音裡都是關心。
後麵緊跟上來的一個年輕些的黑衣人插話道:“大將軍以為你們還在山上。”他的語氣中透著明顯的擔憂,“林參將想派人上山尋找,但是被大將軍製止了。”
聽到這話,胥子澤和景春熙對視了一眼。心裡暗暗慶幸:幸虧沒讓大將軍(大舅舅)出門,不然怕是得亂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