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康哥哥去看木屋能不能住?”景春熙遞給胥子澤一個點燃的火折子,吩咐道。她靠在石頭上,閉上眼睛,享受著這短暫的休息時光。
胥子澤做出一副目瞪口呆狀。他看著景春熙,有些哭笑不得地問:“留著空間不住,你要在木屋養蚊子?”他真的覺得丫頭可能是乾活太累了,腦子不好用了。他搖了搖頭,心中暗暗想著。
“進空間才能好好休息,天擦亮馬上乾活,不然回到家還是天黑。”
胥子澤認真地說道。他可不想丫頭像在大木頂山脈一樣,兩天兩夜不休息。
他估算了一下時間,如果養足精神明天一早再繼續,應該在下晌的時候礦石也卸得差不多了,時間還來得及,最多也是天黑才回到莊子就是了。
……
進入空間後兩人也不急著找吃的,而是心照不宣的先解決洗漱的問題。
景春熙輕車熟路地穿過堆滿東西的走廊,來到淨室門前,在大浴桶裡灌了滿滿的井水。
當腳尖觸及水麵時,她不由得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這井水果然神奇,不燙不涼,溫度恰到好處,像是被陽光曬暖的溫泉一般。隨著她全身的深入,清洌的水在她的脖頸間輕輕蕩漾開來。
她將整個頭頂也浸入水中,烏黑的長發如海藻般在水麵鋪開。溫熱的水流仿佛有生命般包裹著她每一寸肌膚,連腳趾縫都感受到細微的湧動。
水珠順著她修長的脖頸滑落,在鎖骨處短暫停留,又繼續向下流淌。輕輕觸摸就發現,自己小腿上因為浸泡溪水而產生的褶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肌膚重新變得飽滿光滑,像是吸飽了水分的嫩芽,煥發了生機。
浸泡到自己滿意為止。穿衣出來後,景春熙站在銅鏡前細細端詳。鏡中少女臉頰泛著健康的紅暈,像是抹了上好的胭脂。
她抬手撫摸麵頰,指尖傳來的觸感比最細膩的絲綢還要柔滑。更奇妙的是,連指甲都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原本因勞累略顯暗沉的眼底此刻明亮如星。
她輕輕轉動身體,發現連關節處的滯澀感都消失無蹤,整個人輕盈得仿佛能隨風起舞。
眼前的這種情形,讓同樣沐浴出來站在景春熙身後的胥子澤也失了神。
簡單吃了點空間裡的飯食,也吃了幾口蜜餞果子後,兩人站在粉色閨房裡麵麵相覷。
胥子澤的目光在屋內掃視一圈,最終定格在那張明顯隻夠一人安睡的架子床上。
他下意識後退半步,後背幾乎貼上了雕花門框。“我去正廳眯一會兒就好。”他的聲音比平時低沉了幾分,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正廳裡除了那張他們曾經對坐飲茶的紫檀木方桌,還有上次吃飯後沒有移走的兩張紅木八仙桌、幾個鼓凳,連落腳都要小心翼翼。
景春熙想象著他蜷縮在太師椅上的模樣,那椅子雖然鋪著軟墊,但靠背筆直,一覺起來怕是脖梗都要僵硬。
她蹙起眉頭,小巧的鼻尖微微皺起。她環顧四周,除了床隻有一個櫃,前麵一大塊地方空蕩蕩的。
"被褥多著呢,移個床榻過來就行。"她說著走向自己的床邊輕輕觸摸,下一瞬,整齊疊放的兩三床被褥和枕頭出現在床上,緞被在夜明珠照耀下泛著柔和的光澤,看起來蓬鬆柔軟得像是雲朵。
"那~~鋪在門口的走道吧!我睡外麵就行。"胥子澤的耳尖微微發紅,他看著丫頭沐浴後披散著頭發的模樣,單薄的衣衫浸透出一片深色的水痕。此刻她身上還帶著沐浴後的清香,讓他不得不屏住呼吸。
"不怕驚雷和閃電擠上去跟你一起睡?"景春熙忽然展顏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她話音剛落,兩隻體型碩大的灰狼便從門外踱步進來。
驚雷的皮毛在燈光下泛著銀灰色的金屬光澤,粗壯的尾巴掃過地麵時發出沙沙的響聲;閃電則用濕漉漉的鼻子蹭了蹭胥子澤的手背,鋒利的犬齒在張哈時若隱若現。
這兩隻猛獸如今肩高已到成年男子的腰部,若是真往床榻上一撲,怕是連結實的羅漢床都要散架。
胥子澤聞言一怔,低頭看著自己月白色的長衫,想象著沾滿狼毛的狼狽模樣,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進去吧!我總沒有狼那麼可怕。”景春熙已經轉身走向隔壁房間,裙裾掃過門檻時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哪一間屋裡收進了床榻,她還是記得的。
一張紫檀木的羅漢床,下麵鋪了兩層厚厚的被褥,再給他備了蓋的薄被和玉枕。
做完這些,她頭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繡床,躺到了床上。粉色紗帳在她身後輕輕晃動,像是一層朦朧的霧氣。
胥子澤站在羅漢床前,聽見紗帳內傳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接著是錦被掀動的輕響。沒過多久,均勻的呼吸聲透過層層紗帳傳來,偶爾夾雜著幾聲含糊的夢囈。
閨房裡彌漫著淡淡的幽香,像是雨後的梔子花,又帶著幾分蜜糖的甜膩。這氣息縈繞在鼻尖,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腦海中卻不斷閃現潭鄉遇刺那天的畫麵。
記憶中最清晰的不是刀光劍影,而是意識模糊時,那個瘦小的肩膀支撐著他全部重量的觸感。景春熙的發絲掃過他臉頰時的微癢,她急促的呼吸噴在他頸間的溫熱,還有那一聲聲帶著哭腔的"孝康哥哥"。
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腹部早已愈合的傷疤,那裡現在隻留下一道淺白色的細線。當時在無菌室裡,他雖然無法動彈,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冰涼的針尖穿透皮肉的刺痛,以及隨後那雙柔軟的手小心翼翼打結時的顫抖。
最難忘的是那些落在傷口周圍的淚滴,每一滴都滾燙得像燒紅的炭火,在他皮膚上留下看不見的烙印。
當他在無菌室裡第一次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是丫頭憔悴的小臉。她眼下掛著濃重的青影,嘴唇因缺水而乾裂,卻在看到他蘇醒的瞬間綻放出比朝陽還要明媚的笑容。
那一刻,她通紅的眼睛裡盛著的歡喜幾乎要溢出來,連帶著讓他的心也跟著顫動。
胥子澤在黑暗中睜開眼,望向紗帳的方向。月光透過窗戶灑落在粉色床幔上,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他忽然確信,那個總是嘴硬心軟的丫頭,定然是喜歡他的。隻是她自己或許還沒意識到,那些下意識的關心、不經意的維護,還有生氣時微微鼓起的腮幫子,都在訴說著最純粹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