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密的雨絲,紛紛揚揚灑落,一如孟偉光的心境。
他手提簡易公文包,於朦朧雨幕中,顯得有些落寞地登上浙陽飛往京城的飛機。
抵達目的地後,沈文濤派來的車早已等候多時,司機一路疾馳,孟偉光也不說話。
就這樣駛了一個小時,徑直朝沈文濤所在的西單某單位飛奔而入。
那單位藏在一片幽靜的深宅大院之中,門禁森嚴,即便坐著沈文濤派來的車,進出每道關卡,依舊被安保人員反複檢查。這一絲不苟的模樣,讓人愈發感到此地的莊重與神秘。
沈文濤身為部委一把手,又位列委員之列,在官場中的地位,自然舉足輕重。
而且,他本身比起路北方的嶽父段文生,以及浙陽省委書記魏雲山,職務還足足高出半格。
畢竟,段文生在部委雖任職多年,但年紀漸長,止步於候補之列。
而魏雲山身為省委書記,本有機會再進一步,可惜在浙陽省任職時間尚短,如今還在為去掉“候補”二字努力打拚。
候補有200多位。
但如沈文濤之列,隻有30餘人。
自然品階不一樣。
得知孟偉光有急事相商,電話裡又言辭含糊,還說一兩句話,根本講不清楚,非要當麵詳談,沈文濤便特意推掉手頭的工作,在辦公室裡等他到來。
當然,沈文濤這麼幫孟偉光,一方麵是看在孟偉光老婆沈夏嬌的麵子上,沈夏嬌待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一直不錯,小時候,他甚至沒怎麼察覺兩人並非有著不同的父親,這種姐弟深情,讓沈文濤一輩子感念;另一方麵,就是孟偉光現在這位置,在權力格局裡邊,對他也有幫助,現在幫他,也算幫自己。
孟偉光麵容憔悴,雙眼布滿血絲,一進門,還沒等沈文濤開口招呼他坐下喝茶,便急切一屁股坐下道:“文濤啊,這下可糟了,世華那小兔崽子,真給我捅出大簍子了!”
沈文濤將茶杯伸手推到他身邊,安慰道:“姐夫,你先彆著急上火!到底咋回事?你慢慢說。”
孟偉光端過杯子,卻不喝,而是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他講了孟世華偷偷跑到國外清倉公司股票,偏巧公司在綠穀縣出了事故,以及路北方在浙陽日報上刊登催收公告,現在搞得全省皆知這事,全都說了一遍。
沈文濤瞪大眼,眼中滿是震驚與疑惑:“路北方他敢這樣整?就這麼肆無忌憚,全然不顧這上下級情麵?”
孟偉光臉色通紅,咬牙切齒道:“這家夥,就是這德行!他是軍人出身,作風強硬,而且軍方關係不錯,軍方的幾個頭頭,就是他的倚仗!”
“草,這麼有實力?”
“就是!上次,省公安廳派人穿便衣去攔截在綠穀縣采訪記者,結果呢,他們被路北方帶著軍隊的人給團團圍住!你猜,最後咋樣了?”
沈文濤追問道:“咋了?”
孟偉光將手砸在那木式椅子的扶手上,聲音顫動著道:“路北方那家夥,竟然直接下令開槍,把省公安廳的人給斃了!”
“啊,斃了?”
“對!就是打傷後,拖到醫院沒搶救過來,人就這麼沒了。”
“這膽子,也太大了吧?”沈文濤驚得後退兩步,有些不可思議:“就這……這事兒,怎麼一點風聲都沒傳出來?我都沒有聽說過。”
孟偉光雙手無力地垂在腿邊,有氣無力回答:“這事兒,能傳得出來嗎?一邊是軍隊,一邊是省公安廳,現場沒有外人。最後那死了的人,由省裡邊瞞住了!對外就宣傳,是為了保護群眾,與歹徒搏,英勇犧牲,還搞了個內部表彰!就這樣,把這件事兒,壓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