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時隔一年多,他又重提此事。
不過,路北方想了想,在這件事情上,他還是老態度。那就不想調來。從心裡來講,他現在對湖陽,有著執念般的熱愛。同時,他實在不想利用關係,來上位,來調動到京城。
因此,路北方深吸一口氣,神色堅定道:“爸,我知道您是為我好,京城資源多、機會廣,可湖陽還有好多事等著我呢。那些軍事基地正處在關鍵發展期,剛和廖首長談過,後續的保密、安防、配套建設,一樁樁都離不開地方的支持與協調。我在湖陽待了這麼久,熟悉那裡的一草一木,人脈根基也深,能更好地推動工作。湖陽於我,早已不是一個簡單的工作地,那裡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著我和戰友們奮鬥的汗水,每一個鄉親的笑臉,都是我堅守的動力。我看著那些軍事基地從無到有,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成長,怎能在這關鍵時候舍它而去?”
段文生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他的話。雖然,他也知道,就路北方手頭的那些工作,現在調誰去,都能做!
路北方頓了頓,目光誠懇地望向嶽父:“再者,靠著關係走捷徑,這不是我的作風。我想憑自己的本事,一步一個腳印,為湖陽實實在在地謀發展。即便前路艱難,我也甘之如飴,隻願在湖陽這片天地,書寫屬於自己的故事。”
“再說?”路北方笑了笑,扭頭認真道:“重要的是,我現在在湖陽乾工作,其實挺開心的!雖然給我掛了個省委常委的職,但省裡的事務,我是不管的。”
走在前麵幾步的段依依,也聽說了老公和老爸的談話。
她駐足道:“爸,路北方就是這性子,死犟!”
段文生輕輕歎了口氣,臉上卻帶著笑意:“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這性子,和我年輕時一個樣,認準了就不回頭。”
路北方心頭一暖,本想感激段文生的理解。
沒曾想,嶽母梅可這時候也停下腳步,站到路北方的身邊,一臉正色道:“北方,這對你來說,可是個大機會。”
眾人都將步子停下。
梅可抬眼望著路北方道:“你可能不知道,這次你爸準備將你調來的崗位是哪吧?我告訴你,那是國辦!董付雲你董叔那裡,正缺一個過渡性的司長。這可不是一般的崗位,雖說隻是過渡性質,但隻要踏踏實實乾上一到兩年,不出差錯,後續就有很大機會升任副主任,主任……那可是更高的舞台,能為國家發揮更大的作用。你爸和董叔相識多年,關係匪淺,他極力推薦你,也是看中了你的能力和潛力,覺得你能堪此大任。”
路北方微微低頭,心中泛起一陣波瀾。
他深知這是一個難得的機遇,京城的資源、人脈彙聚,一旦踏入國辦,視野將會更加開闊,對個人發展而言,無異於踏上一條快車道。
但片刻猶豫後,他抬起頭,目光堅定地望向嶽母梅可:“媽,我明白您和爸的苦心,這機會太難得了,擱誰身上都得心動。可我?……我還是覺得,在湖陽要好些。”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中透著執著:“主要的,我在湖陽已經習慣了吧!到了京城,雖說平台更大,但一切都得從零開始,未必能像在湖陽這般得心應手。”
段依依走上前,輕輕晃了晃路北方的手,提示他,是不是再想一下再回答。
段文生倒是看出路北方的堅定,他歎了口氣,走了一步過來,拍了拍路北方的肩膀道:“北方,我也就是提一提,知道你有自己的考量。你在湖陽乾出的成績,我們都看在眼裡,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們都支持你。”
但是,梅可生氣了。
她眉頭緊皺,眼神中滿是焦急與不解,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路北方,你這娃?你怎麼就不明白你爸的苦心呢!你爸他年紀大了,馬上就想退居二線,這次他是真心想趁著還有餘力,幫你一把,給你謀個好前程。而且董付雲你董叔,也可能調到彆的崗位,這人脈一斷,往後這樣的機會怕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啊!”
路北方麵露難色,他心裡清楚嶽母是為他好。
但是,他還是張了張嘴,想要解釋……
卻被嶽母梅可一連串的話語,又堵了回去。
梅可冷聲道:“你看看咱們這一家子,一個在京城,一個在湖陽,一年到頭,也聚不到一塊!而且你爸在官場,摸爬滾打大半輩子,如今不就盼著你們小輩能有更好的發展嗎?你倒好,守著個湖陽,雖說乾出了些成績,可京城是什麼地方,那是全國的中心,能發揮你更大的價值啊!”
梅可越說越激動,眼眶都微微泛紅了。
段文生見狀,輕輕拉了拉梅可的胳膊,低聲勸道:“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咱們彆逼太緊了。”
梅可甩開他的手,賭氣似的說道:“你就知道護著他,我這還不是為他好!”
梅可一發火,大家都很無語。
除了兩個跑遠的孩子,段文生、梅可、路北方、段依依,都陷入短暫的沉默中。
但是梅可依然憤意難消,她愣了愣,接著瞪著眼道:“你爸自打上回結石手術後,腰疼得坐不住,前幾天到龍江省開了個現場會,會場坐了三個半小時,實地參觀三小時,車上坐六個小時。當晚就因腰疼得挺不起來,進了急救室。你瞅瞅他,看著他這頭發,全黑黝黝的,還挺好吧!實則,早就白發叢生,半個月就跑去染一回來!哎,他這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了,還心心念念著你的前程,就盼著在退居二線之前,能看著你到京城站穩腳跟。結果你倒好!你還不想來!……以後,你爸沒在這位置上,這關係,就沒有了!你可知道。”
梅可的聲音微微顫抖,眼中滿是心疼與不甘,仿佛在責怪路北方不懂這份苦心。
路北方聽得眼眶泛紅,心中滿是愧疚與感動,他深知嶽父這些年為工作付出了太多,如今身體每況愈下,還在為他操心。
而且,他還真不知道,嶽父再進急救室的事。更沒想到,嶽父因此萌生了退居二線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