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服天子，拒絕天神？

這一刻，嶽川沉默了。

無論從情感上還是理智上，肯定都是要拒絕，而且嚴詞拒絕。

大周一方的諸侯國也是華夏苗裔，是人族百姓。

嶽川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墜入苦難深淵而不管。

可是……

話到嘴邊，嶽川沉默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無論他，還是老子，都沒有這個能力。

福壽丹背後的利益太大了。

消饑止餓，單是這一點，就足以讓天下人接受，而且是無條件接受，毫無保留的信任。

災荒年的百姓，能吃到草根樹皮都是好日子。

真到了易子而食的時候，福壽丹也是救苦救難的大慈大悲之物。

嶽川霍然起身，雙手背在身後，踱來踱去。

他腳下極快。

仿佛要通過這種方式上天。

他腳下極重。

仿佛要通過這種方式入地。

可現在的嶽川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擁有兩千五百年超前見識的他，對罌粟的危害一清二楚。

可當世之人必定沉迷在福壽丸“救荒”的屬性中不可自拔。

嶽川心中憤恨。

天神做事，一向陰狠毒辣，算無遺策。

從軒轅開始，三千年來，無數毒計，仿佛鈍刀割肉，不斷消磨人族的根基，壓榨人族的潛力，限製人族的未來。

而“福壽丹”就是集大成者。

陰謀也好，陽謀也罷，總之都無可抵禦，無懈可擊。

沒有人相信！

即便有人相信，也會選擇充耳不聞。

因為他們承受不起說真話的代價。

福壽丹這東西，注定要讓人族瘋狂，讓人族滅亡。

這時候，老子說話了。

“嶽先生，我的確感到福壽丹不妥，但我能想到的，也就是天神們借福壽丹中飽私囊，搜刮大周錢財物資。”

“可我沒想到，他們如此歹毒，是衝著掘根去的。”

“可是，你我都無能為力。”

嶽川轉身，直麵老子。

“李先生，誰說我們無能為力？不就是毒嘛，我們禁了就是！那個什麼罌粟，種一棵，我們就鏟一棵！膽敢運輸、販賣、收藏福壽丹的，抓一個殺一個，抓兩個殺一雙！”

然而，老子搖頭。

“嶽先生，你我是拿著答案去看問題，認為真理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可以問心無愧批判所有人，甚至懲戒所有人。但是嶽先生想過沒有？”

“天子不知，諸侯不知，百姓不知！在他們眼中，你所有的行為都會變成為了一己之私，不顧天下人福祉，將一人喜好置於萬民之上。”

“你身邊的人也會不解，迷惑，甚至猜疑，最終眾叛親離。”

“你手上會沾滿無辜者的鮮血——雖然你認為那些人罪有應得。”

“可在世人眼中，你就是殘忍暴戾的劊子手。”

“你會變成一個邪神，被世人唾棄！”

嶽川火冒三丈。

不是惱怒老子說的話，而是惱怒老子說的全對。

雙方都是能掐會算的。

未來什麼趨勢，略一思索就八九不離十。

一個人的命運，或許會有意外和插曲。

但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乃至一個種族的命運，基本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偏差。

這種時候站出來說“福壽丹”是毒藥，無異於和天下人作對。

所有的解釋和科普，都會被天神批判為“混淆黑白”。

禁煙、殺人之類的強硬手段，除了給自己攬罵名，毫無意義。

無力！

深深地無力！

明知道對方要乾什麼，明知道對方的舉動會給天下帶來什麼危害。

可是偏偏什麼都做不了。

做什麼都是錯的。

嶽川怒喝一聲，“那我就殺了他們！”

以前，嶽川很鄙夷“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現在，嶽川突然發現這一招是如此好用。

隻要殺了青玄為代表的九個天神，一切都不會發生了，所有的問題都扼殺在萌芽中。

然而，老子失望的搖了搖頭。

“嶽先生，以你的實力，確實可以輕易斬殺他們，即便他們有什麼保命絕技，也隻能當一個喪家之犬，四處躲藏不敢露頭。”

“可是嶽先生，你在洛水之畔時就可以殺了那八個天神，你為什麼不直接動手，而是留了他們一命，還要逼他們立誓呢？”

嶽川說道：“殺他們，不過是讓這世間多八具屍體，即便埋入土中，也隻是讓那塊地上的草長得更旺。可留著他們，就不一樣了。”

“是啊嶽先生！每一個天神，都是活字典，蘊含著無窮的力量和智慧。他們的一句話，就能讓我們少走百年彎路，他們隨隨便便贈予一丁點法術和修行經驗，都能令我們受用終生。”

老子站起身來。

“嶽先生，我當初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留在天子身邊，接近天神，取得天神信任，套取更多有用的情報、有用的修行資源嗎？現在不過遇到一些小小的困難，你就要放棄了？”

“李先生，這絕不是什麼小小的困難！這是原則問題！在毒這件事上，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我絕不允許他們拿福壽丹荼毒百姓！”

“不！”老子搖了搖頭，“嶽先生，你說的是未來的事情，現在還沒有發生。”

“我說的，是注定的結果！”

“不！未來有無數可能！”

“但沾毒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生不如死！”

老子沉默了。

他沉默了許久，許久……

他能感受到嶽川心中的嫉惡、憤恨。

但他有自己的想法。

“嶽先生，你知道神農嗎？”

“自然是知道的。”

下一秒，嶽川就明白了老子的打算。

“嶽先生，神農為了讓天下人有飯可吃，有藥可用，於是嘗百草、試百毒。而今，我願效仿神農，為天下人尋找濟世渡厄的解藥！”

“不可！”

嶽川擺手，打斷了老子的話。

毒，之所以是毒，是因為它真的很毒。

這東西沾上就甩不掉。

管你什麼高智商學霸，什麼知名藝人。

就連那些做臥底的緝毒警察，為了取信毒販，不得不沾毒。

事後也都無法戒除。

雖然悟道境很強，堪稱人族巔峰。

但嶽川不知道，這種強大能不能抵禦住福壽丹的毒性。

“李先生，我們還有其他辦法，你千萬不要以身犯險！”

老子搖搖頭。

他眼神堅定，聲音低沉，身上散發出一種視死忽如歸的氣勢。

“嶽先生，我們人族底蘊淺薄，與神族也好、魔族也罷，都有著天壤之彆！”

“而且人族積弊重重，即便你我窮儘所能，也無法讓天下人有飯吃、有衣穿、有房住。”

“天神可以，他們手中有太多積累，太多資源。隻要我能從他們手中撬到一絲絲，就足夠人族受用終生。”

“嶽先生，我願以身為藥，醫天下之疾！”

（勿噴，作者絕對沒有任何不法之舉，不軌之念。大家就當老子是當臥底的緝毒JC吧。隻有深入黑暗，才能了解黑暗，鏟除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