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攜進了馮家的馬車。
王玉耶狀似無意地提及,“馮四那個混賬非得討人嫌,拿酒水逗段將軍,那可是李家表叔的摯友!”
靳梅英反問道:“你家妯娌沒給你透風嗎?”
雖然財產在馮睿達名下,但變更定然要知會家族,才能免了往後的紛爭。
王玉耶回想起最近見羅觀照的場景,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反問道:“透什麼風?”
靳梅英見她一無所知的模樣,輕聲道:“你可得好生謝謝段將軍,她這次是為你出頭!”
話說到這兒,王玉耶不得不透露些底細了,“合著馮四特意寫信回來,囑咐我遠著祝、林兩位娘子,是遷怒啊!”
常言道,疏不間親。
但馮家四房夫妻倆沒那麼情比金堅,靳梅英難免打趣兩句,“馮將軍恐怕認了,又沒那麼甘心!”
再問道:“馮將軍沒說點彆的?”
王玉耶搖了搖頭,“沒有。”
解釋道:“因著李家表妯娌,我才和祝、林兩位娘子來往多些,但段將軍忙於軍務,連話都沒說過。”
“但也知她是心正口直之人,這次又說了什麼戳馮四心窩子的話?”
一兩句話既證明了雙方的清白,又將話題延續了下去。
胳膊肘往外拐,放在彆地定然招人非議。但對象是馮睿達,那錯的一定是他。
靳梅英輕輕拍了拍王玉耶的胳膊,“妹妹,你的嫁妝又要豐厚幾分了。”
隻是若非冷了心,誰又願意走這種發財路子呢!
旁人沒有武俊江、靳華清的八卦心態,也不及他們了解前因後果。
亦或者紙短八卦長,不好在家書中提及,隻待返回長安後,再細細道來。
靳梅英按照丈夫和侄兒的說法,原原本本地還原了當時的場景。
末了補充一句,“你不知道,馮將軍聽到最後氣不過,都快動手了。幸好是在右武衛的地盤,同僚們合力才把人打發走。”
但最後還不是得捏著鼻子送段曉棠兩車酒水。
馮睿達之所以交代王玉耶疏遠祝明月、林婉婉,完全是怕“純良”的妻子跟著她們有樣學樣地學壞了。
王玉耶仿佛是聽著一個與己無關的笑話,聽到最後居然笑了,隻是那笑容的深處,全是苦澀。
說到底,馮睿達是在乎,是害怕了,才會認錯。心裡終究是有她,有他們這個家的……
按理,她該滿心歡喜,感激涕零,可心裡空落落的,什麼都沒有。
多年前的春日,年少的王玉耶跟隨家人千裡迢迢來到長安,相看遠親介紹的高門少年郎。
不出意外,這就是她未來的夫婿。
王玉耶隔著精致而薄透的帷幕,以一種既含蓄又充滿好奇的目光,悄悄地打量過馮睿達兩眼。
校場上的少年騎術精湛,箭術超群,每一次揮鞭躍馬都顯得那般英武不凡。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眾人麵前光芒四射的少年,私下裡卻羞澀靦腆。
那份純真與內斂,與他場上的英姿形成了鮮明而迷人的反差,讓人不禁想要深入了解。
門當戶對方能琴瑟和鳴,郎才女貌自是天生一對……他們本該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攜手一生,卻沒想到世事無常命運弄人,走到了今日這般田地。
王玉耶很久之後才知道,馮睿達那時展現出的那份超乎尋常的文靜與沉穩,全因剛受過刑罰,身體狀況不允許他有任何大幅度的舉動,隻能被迫維持一種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