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臨近宵禁前,哥倆都回來了,卻沒想到是豎著出去橫著回來的。
爛醉如泥,不省人事,渾身散發著刺鼻的酒氣,仿佛整個世界都已沉淪在他們那混沌不清的意識之外。
以他們平日藝高人膽大的人設,親兵都不敢放任兩個醉鬼騎馬,生怕出什麼岔子。索性將二人塞進馬車,一路顛簸著帶了回來。
段曉棠聞訊趕來,一臉焦急地走到榻前,對著躺在上麵的秦景連聲呼喚,“秦將軍、秦大哥、仲行……”
秦景卻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醉鄉之中,對她的呼喚沒有絲毫反應。
段曉棠從前以為秦景千杯不醉,現在看來,是李君璞等人不給力,沒把人灌醉。
轉頭對門外的曹學海吩咐道:“快去夥頭找人熬一鍋醒酒湯,記得多兌些醋。”
曹學海應聲領命,轉身離去。
段曉棠轉身去隔壁探望盧照,同樣是安安靜靜地在榻上睡著。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幸好他倆不撒酒瘋,否則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段曉棠對陳黑多嘴了一句:“今晚你們辛苦些,在阿照屋裡打個地鋪。”
陳黑連連點頭,“小的明白。”
不必段曉棠吩咐,他也會這麼做。盧照這副模樣,哪敢讓他一個人睡。
次日清晨,快日上三竿時,秦家兄弟倆才遲遲醒來,差點連早飯都趕不上。
營中晨練的、值班的早就各就各位,留下都是閒雜人等。
連範成明都乘坐吳越的王駕出門訪友去了,這兩人一個敢開口一個敢借,實在是囂張得緊。
理論上王駕隻能本人乘坐,其他人若有幸“沾光”,不是被視作佞臣就是臠寵。
隻能說,吳越和範成明當真是毫不在意外界的評價,世界上已經沒有他們在乎的人了。
至於相關利益人範成達,不管是否知道消息,反正現在保持沉默。
他,早就習慣了!
當然,範成明還是有些分寸的,沒有大喇喇地直接坐進王駕的正位。正位上擺放的是吳越和河東各方勢力互通有無的禮物。
堂堂親王的儀駕,竟然被當作了貨車來使用。
他本人隻占一個角,反正吳越本人在時,他也隻占那麼一小片地方。
另一邊,盧照醒來後沒有宿醉後的頭疼,隻覺得嘴裡有些發酸。
廢話,那可都是加量不加價的正宗山西老陳醋。
段曉棠見人過來,連忙招呼道:“先喝點粥,墊墊肚子。”
武俊江在一旁熱情推薦道:“今早的魚肉粥熬得軟爛。”
特意提醒一句,“你倆喝的時候注意些。”
一夜酣睡,倆人外表看起來清醒了,但誰知道裡頭如何。
火頭營雖然儘量將魚刺去掉,但難免會有一些漏網之魚。萬一兩人喝粥的時候,一不小心被魚刺卡了喉嚨……那可就有得受了。
秦家兄弟倆一邊吃肉粥,一邊配著小菜,吃得津津有味。
武俊江不由問道:“你們昨天到底喝了多少?”
彆說段曉棠,他也沒見過秦景喝醉的模樣,當真以為他千杯不醉。
就是戰事勝利後,眾人飲酒助興,慢悠悠地喝上一天,秦景也從未醉成那般模樣。
昨天隻半下午的功夫,是硬灌下去了嗎?
秦景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茫然:“不記得了。”
段曉棠見秦景並沒有遷怒的意思,推己及人,若是旁人硬灌她酒,大概就要翻臉了。
喝酒哪有美食有意思,段曉棠起身走向水缸,查看剛捕撈回來的黃河大鯉魚。
她想吃糖醋的,但以現在的條件,四野莊的番茄送不過來,隻能退而求其次選擇紅燒了。
另一頭,武俊江搓一搓手,“我們待會要不去校場上練一練,鬆閒這麼久,骨頭都快鬆了。”
秦景略帶歉意的表示,“我今日還有事,去不了校場了。”
武俊江更理解男人間的交情,脫口而出,“還喝?”
秦景微微搖頭,“今天不喝了。”
段曉棠站在水缸邊,手指輕輕地在水麵點兵點將,看哪一條魚即將獲得臨幸,成為她的盤中餐。
水麵邊緣忽然倒映出一個陌生的身影,段曉棠猛地轉身,看清來人後,壓下心中的疑惑,笑道:“馮將軍,真是稀客呀!”
居然摸到右武衛夥房來了。
馮睿達掃一眼水缸,寒暄道:“你這是打算觀魚冥想?”
段曉棠閒扯道:“假如清蒸還是紅燒也算哲學問題的話,那我確實是在冥想。”
這個答案,倒是毫不意外。
馮睿達嘴角輕輕地向上扯,笑得活像一隻要拐賣小紅帽的大灰狼。
“段二,四哥有點小事,想要請教你。”
段曉棠眼神銳利地將馮睿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空著手來的?”
馮睿達掰過段曉棠肩膀,將她推到旁邊一個空位坐下,“你若是能救哥哥於水火,美酒、美人、美食管夠。”
不見不兔子不撒鷹,馮睿達這次是下血本了。
段曉棠玩笑道:“四哥,你這次挖了王爺還是範大將軍的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