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像今日這般辦大集就不一樣了,但凡不是脫不開身,人們都願意來湊一湊熱鬨。
範成明明白先前提議頗有狂妄之處,不過他更不相信地方官員的節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說不定他們連大戶都不想聯係,全當沒有這回事。
提議道:“不如同時派人去民間散散消息,讓更多的人知曉此事?”
官方、民間兩手抓,不放過任何一個潛在客戶。
吳越微微頷首,“可。”
再問道:“今天還有什麼事嗎?”
莊旭隨即彙報了當前的情況,“牛羊馬都沒什麼問題,就是人市那邊……”
遲疑一瞬,緩緩說道:“寇縣令和戶房吏員實在忙不過來,最後十幾單沒來得及過紅契,隻能明天再交割。”
這批俘虜身份特殊,都是突厥人,而他們的青壯所掌握的技能,在漢人眼中,近似於戰士,不得不多防備一點。
這也是南衙從並州大營身上學來的經驗,除了充軍和扔進礦洞之外,若是流向地方民戶的突厥俘虜,第一次交易,必須在官府過紅契。
至於這背後的初衷,究竟是給地方官府創收,還是防範於未然,讓地方心裡有數,境內有多少不穩定因素,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山西之地沿用這套辦法幾十年,期間並未發生過什麼大亂子,必然有可取之處。
南衙理所當然地照搬照抄,結果沒想到地方官府卻先掉了鏈子。
官府的文書可不是像南衙那樣,簡簡單單二三十個字就能打發掉的。它有完整的模版,尤其涉及人身交易,更要注明被買人的身份姓名、體貌特征等信息。
一整套手續下來,紙張若是小了,一頁都寫不下。若是換成竹簡,那就是一卷了。
這一天下來,光是負責蓋章的人,手就沒停過。朝廷的正式公章可不是蘿卜章,有的是分量,光是拿起放下,重複動作上幾百次,那也得落下一點勞動損傷。
更彆提那些負責謄抄的人了,他們的工作量更是巨大。
莊旭繼續說道:“寇縣令答應,明天多調派一些識字吏員來幫忙,並從本地大戶中借幾位子弟協助。”
這點支援對於即將到來的龐大交易量來說,簡直是杯水車薪。
呂元正沉吟道:“明天附近州縣的人就過來了,交易量更大,可不能耽誤了。”那都是實實在在的錢啊!
掃了一眼段曉棠,“右武衛裡再尋摸一些會讀寫的軍士,這時候也彆嫌棄他們字醜了!”意思到了就行。
段曉棠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軍士字醜和她有什麼關係?
她的字雖然潦草,但軍士學字也沒學她的呀!大家的字都寫得千奇百怪、各有千秋。
準確的說,如果沒有段曉棠,他們可能連寫醜字的機會都沒有。
範成明忽然提到,“有人剛從牛羊營裡領出牲畜來,就在城門口拆開賣了,看起來像是要專門乾這一行的。”
畢竟隻是多出幾頭餘量,臨時處理一下也無可厚非。但和多出幾十頭的情況相比,那做派可就截然不同了。
莊旭問道:“價格如何?”
範成明心底計算一番差價,“大牛、大羊貴半成左右,其他弱小的更便宜點。”
如果這一批貨都能順利賣出去的話,那下麵幾輪交易的本錢就都回來了。
莊旭撇了撇嘴,“不用管。”差價尚在合理區間內。
商機無處不在,隻看你有沒有這雙發現財富的眼睛。針對的無非是那些本錢不夠,亦或者“人緣”差點的客群。
稍微提一點價,就能讓他們參與到這場盛大的狂歡之中,有何不可呢!
第一屆四衛“分贓”籌備大會在熱烈而高效的氛圍中圓滿落下了帷幕,段曉棠和範成明一起離開,途中遇到率領親兵提著籃筐的盧照。
範成明嗅到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食物香氣,熱情地揚起手,大聲招呼道:“阿照,這是什麼?”
盧照聞聲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輕輕指了指親兵手中的籃筐,平靜地答道:“托火頭營給衛景初準備的乾糧。”
今天衛欽找到幾個同路人,明天就出發押送牲畜前往河南。他聯絡的接頭人會繼續護送這批牲畜前往山東河南交界處,葛寅會在那裡等著接手。
接力式護送是也,至於衛欽本人,折返追上大部隊,到河東後再與他們彙合。
範成明的鼻子還是不大靈,居然沒聞出具體是什麼食物。
眾所周知,右武衛很有幾樣乾糧,不隻一點兩點的“歹毒”。
本來想蹭一點吃的,現在徹底歇了心思,晚上,其實也不大餓。
段曉棠問道:“哪一樣?”
盧照話說得灑脫,“豆渣餅,周倉曹說現在做這個最方便,足夠支撐到河南了。”
反正衛欽沒去過草原戰場,對豆渣餅應該沒什麼忌諱。
盧照小聲嘟囔一句,“我本來想要列巴的,那個最抗餓。”誰不說他對“發小”夠意思。
“可惜周倉曹說沒有現成的。”
其實是有的,但那算是有武衛的戰略儲備,若是臨時有軍事行動立刻就能用上,但平時可不能輕易動用。
畢竟,這玩意吃多了容易傷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