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利品分配上對左驍衛有所傾斜,這不僅是他們本應獲得的勝利果實,還包括往後一兩年的“生活費”。
連莊旭都將自己辛苦搜羅的菜種分了一半出來,當然這東西不值錢,到底是份心。
杜鬆率領左驍衛協助戍衛並州的提議,不出意外,很快獲得了吳杲和朝廷的同意。
一方麵,客觀事實擺在眼前,左驍衛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二來恐怕也是存這讓白雋和杜鬆互相製衡的盤算。
左候衛雖然在初始兵力上與左驍衛不相上下,但當家人的官階實在太低,極易淪為白雋的附庸。若臨時空降一個大將軍,又恐怕會引發內部的不滿與動蕩。
酒樓向來是消息彙聚之地,何況三人並未遮掩行跡。一排身強體壯的親兵矗立在大門兩側,讓過往行人紛紛側目,有心人自然要打聽來頭和目的。
打這之後,段曉棠三人飲酒作樂、相談甚歡的消息不脛而走。
莊旭等南衙紈絝添油加醋地補充細節,“他們三人可不是最近才變得親近,一直以來都相當投緣。”
餘下的話不消多說,留給諸人自行想象,他們到底是在哪一方麵投緣,大概率不是積極正麵的東西。
為期半個月的休整時光轉瞬即逝,段曉棠難得現身王府報道。
王府內外,護衛們忙碌地穿梭於各個院落之間,搬運著各式各樣的箱籠包裹。
儘管這座臨時王府僅吳越一位主人,且他大部分時間並不居住於此,但積累下來的行李依舊堆積如山。
當然,這些並非吳越一人所有,還包括南衙諸衛一部分重要的檔案和物資。
陳鋒難得出現在前院,中氣十足地喊道:“快去取些麥草來!”
段曉棠好奇道:“陳統領,拿麥草作甚?”
陳鋒壓低聲音,說道:“裝裹那些輿圖陶板。”
這是吳越給吳嶺準備的陪葬品,同時也是送給吳杲的一份厚禮,自然得倍加小心。
久在軍中廝混糙慣了,絲綢再是細膩也比不上麥草經得住摔打。
大不了等到正式亮相的時候,再換成金貴的絲綢也不遲。
範成明留守並州,到底是幫著吳越看著他的爐子,把並州周邊的輿圖燒出來了。
至於草原上那一部分,自從回來後,段曉棠“事務繁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去捏一捏,主要還是由其他閒的沒事乾的將官發光發熱。
成品若說百分百精準不可能,但意思是到了的。
吳越照舊默默地坐在吳嶺的靈前,仿佛一尊凝固了的雕塑,沉默得令人心悸。他的眼神空洞地凝視著前方,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泄露,讓人難以揣測他內心翻湧不息的真實想法。
靈堂之內,哪怕白日也點上了蠟燭。整個靈堂內,燭光搖曳,除了偶爾傳來的燭火爆裂聲外,再無其他聲響。這份壓抑而凝重的氣氛,仿佛連時間都被凝固,讓人心生敬畏。
好在太原王氏獻出的這幅金絲楠木棺,確實非同凡響。無論是從品質還是規格上來看,都堪稱當世之頂尖,足以承載吳嶺的英魂,讓他得以安息於九泉之下。
下葬之時,隻需在金絲楠木棺之外再精心套上一層槨,便可直接葬入王陵之中,無需再驚擾吳嶺的遺體,也算是對他最後的尊重。
段曉棠靜靜地站在門口,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吳越孤獨而堅毅的背影,等待著他的詢問。
孰料吳越問是問了,但卻並非段曉棠預想中的問題。
吳越指了指身旁的蒲團,輕聲道:“回長安後,你想做什麼?”
段曉棠順勢坐下,身體微微後仰,目光望向天花板,悠然說道:“打算好好休息一陣子。”
從去年年頭到今年年中,她一直在戰場上奔波,幾乎沒有停歇。
吳越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這個提議。片刻後,緩緩說道:“今年右武衛應該不會再有戰事了。”
段曉棠責任感上頭,“剿匪怎麼辦?”
吳越輕描淡寫道:“去年剛料理了一波,餘下的回程的時候順道收拾了吧!”
複又問道:“你打算怎麼休息?”
段曉棠早有規劃,“明月在子午穀附近搞了幾座山頭,我打算去那兒栽花種草,遛彎摸魚。”
吳越對段曉棠接地氣的業餘愛好不置可否,要麼在做飯,要麼就在種菜。難不成她家祖上當真是農民。
隻提醒一句,“莫往深山老林裡鑽,有事要能找得著你。”
段曉棠毫不在意地笑道:“你可真是太高估我了。”
她的野外生存能力並不強,因為深知其危險性,遠比本地人更加敬畏未知的山林。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層層疊疊的雲朵,溫柔而堅定地照耀在這片廣袤無垠的大地上之時,南衙三衛大軍早已整裝待發,井然有序地走出關城大營,每一步都都沉重而堅定,踏出了歸心似箭的迫切。
他們正式踏上了返回長安——那座承載著無數輝煌與夢想的都城的路途。
前方等待他們的,不僅是親人溫暖而深情的眷戀,更有錦繡前程與無上榮光的召喚。
大軍綿延十餘裡,旌旗蔽日,鎧甲在陽光下閃耀著冷冽而莊嚴的光芒。
在這浩蕩的隊伍之中,最為引人注目的莫過於位於最中央、迎風招展的“吳”字帥旗,如同一位沉默的守護者,引領著大軍前行,也承載著無數人的信仰與希望。
帥旗之下,吳越的身影挺拔而堅毅。除了他,便是那尊金光閃閃的金絲楠木棺。
十六名精挑細選、身強力壯的王府護衛小心翼翼地抬著這尊沉重的棺木,個個麵容肅穆而莊重,步履穩健而有力。
陽光透過雲層,恰到好處地灑落在棺木之上,鍍上了一層溫暖而耀眼的光澤,棺木表麵泛起的每一絲光芒,都熠熠生輝。
吳越眼神深邃而複雜,凝視著棺木,低聲呢喃,“父王,我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