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將各方安撫下來,才覺得口乾舌燥,剛才的周旋不僅耗費了心力,還費了不少口水。
段曉棠從托盤上取下一隻晶瑩剔透的茶杯,斟滿清水潤喉,隨即問道:“我們待會去哪兒吃飯?”
如今熱鬨看過了,盧照才想起來,他們午飯還沒著落呢!
馮家一地雞毛,顯然是不可能管他們的飯。
段曉棠的話裡還有一層意思,馮睿達可能會被人叫走。
既然已經被人背後告黑狀了,能把馮睿達從私宅中薅出來的,不是吳越就是白雋。
這兩位,盧照都不想和他們吃飯,單純覺得胃疼。
盧照迅速祭出擋箭牌,言辭懇切,“小郡公一個人在家裡,也不知害不害怕,我過去陪陪他!”
需知李弘業已經快滿十歲了,不是還需要人貼身照顧的幼兒。
再說,李君璞先前一出征走了幾個月,李弘業也沒吵著要人陪啊!
他在並州城裡交了幾個年紀相近的朋友,玩得可開心了。
李君璞深知這隻是盧照的托詞,他也不願盧照兄弟二人繼續卷入這趟渾水之中。於是故作姿態地說道:“仲行、阿照,那便勞煩你們了!”
至於段曉棠,主意是她出的,自然要留下來陪李君璞驗收“成果”。
盧照揮了揮手,灑脫地笑道:“你我之間,何須如此客氣!”
衝秦景使個眼色,哥倆一溜煙地就跑了。
其他人見狀,紛紛向能當半個主人家的李君璞告辭,至於馮睿達,現在誰敢上去觸他的黴頭。
無關緊要的人都走得差不多,廂房裡隻剩段曉棠、李君璞,以及一個捎帶腳的孫安豐。
段曉棠憋了一萬句的吐槽,終於有機會說出口了。
望向李君璞,意味深長地說道:“你表哥身邊的女人,都挺會為自己打算的。”
先前是親親熱熱的“四哥”,這會就變成撇清關係的“你表哥”。
這些女人沒有一個被情愛衝昏頭腦,為男人獻祭所有。
怪隻怪馮睿達表現得太不靠譜,加之他本人並不致力於打造情聖人設。才讓這些女人在以夫為綱的大環境中,保住了最後一絲清明。
如此看來,馮睿達也算渣得清楚明白,不“誤”人。
明碼標價,銀貨兩訖,你情我願。
隻是秦桑如生於市井,既沒有王玉耶的出身本事,又沒有平康坊歌姬閱人無數的經曆。見識有限,這才用錯了手段、走錯了路。
段曉棠所知曉的馮睿達的風流債,也就那麼幾樁,李君璞當然知道她說的是誰。
馮睿達不修身坑自己就算了,連帶著坑親戚家人,連累李君璞破財。
以世情常理看,王玉耶在丈夫麵前是不大恭順,但那都是被馮睿達逼的。
馮晟特意給幼子“騙”回來一個高門媳婦,圖的就是她這份底氣。
若非娶公主後患太大,馮睿達也不是一個能對女人彎腰的性子,馮晟說不定也敢往這上頭打主意。
真把王玉耶逼急了,連孩子都不顧,一心要和離,那該如何是好?
以馮睿達如今的名聲,上哪兒去找這麼能扛得住事的娘子。
所以打從王玉耶進門開始,馮家就隻有捧著她的份,生怕她把馮睿達踹了。但凡兩人鬨出點事,挨罵的一定是馮睿達。
李君璞這些年不說幫馮睿達收拾的爛攤子,連帶著丟的臉摞起來都能鋪滿一桌了。
此時也有幾分賭氣道:“經此一遭,希望他能長點記性。”
希冀的是吃一塹長一智,但李君璞直覺,馮睿達下次可能會掉進一個全新的坑裡,帶來新的麻煩。
五毒俱全,六根不淨,害敵人也就罷了,怎麼連自己人都“坑”呢!
孫安豐左看右看,直覺馮睿達還有一點不為外人知的“故事”。頓時生出不少好奇心,想要探個究竟。一片廢墟還能怎麼塌,重要的是引以為鑒。
另邊廂,腿長腳長的一眾將官剛走到門口,今日KPI點滿的大門,再度響起了敲門聲。
“咚——咚咚!”
敲門聲先是停頓了一下,然後再連敲兩下。既不顯得過於急促,也不讓人覺得懶散。
顯然門外人是個懂規矩的,若非這座宅邸今日發生了大事,隻怕以為是尋常的禮儀性拜訪。
盧照輕輕挑眉,小聲問道:“誰來了?”
梁景春猜測道:“不是有仇的。”
大門緩緩打開,門外之人露出了真容,竟是管豐羽。
此人無論南衙還是並州大營人麵都熟,兩邊都能說得上話。
這個人選也是煞費苦心了。
盧照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馮睿達的午飯有著落了,白家狗都不吃的豬食。
他對此並沒有什麼同情心,雖然豆花牛肉不見蹤影,但不是還有鹵牛肉和香菇牛肉醬麼,都是下飯神器。
管豐羽沒想到,此刻私宅內還有這麼多“閒雜人等”。
他的目光先往院子中間掃去,沒有看到棺材也沒有看到草席,隨即落在將官們的臉上。看他們尚且輕鬆的模樣,應該不是最壞的結果。
管豐羽笑意盈盈地說道:“剛巧王爺來白家飲茶,國公設宴,讓我來請馮將軍去作陪。”
話不長,但透露的信息量巨大。
馮睿達這一把,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