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道是去找猴子搬救兵的嗎?
竇鴻雲在今日一眾賓客中,雖然年紀較長,但官階低於馮睿達,能攔得住一時,攔不住兩時、三時!
正當他心焦如焚之際,梁景春終於領著李宅一行人匆匆趕來。
馮宅內的賓客已經散去大半。有的是自覺避嫌,有的則迫不及待地想要將這一勁爆消息傳播出去。
馮睿達的手段向來狠辣,無需他那外室秦桑如開口,隻需稍稍拷問府中下人,便能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掌握得一清二楚。
在這深宅大院之中,秦桑如想要獨自外出幾乎是不可能的,外頭人想進來,也要經過層層通稟,哪有那麼容易。
因此,馮睿達很快便鎖定了那個所謂的奸夫。
他的親兵行動迅速,當段曉棠等人趕到廳堂時,隻見一男一女已經跪在地上,身份不言自明。
秦桑如身著一襲水粉色的衫子,這本應是嬌俏可人的裝扮,但此刻的她卻躬身如蝦米,臉色蒼白,額頭上汗水涔涔,無端讓人覺得可憐。
她身旁的男子,身著一件灰色綢衣,身形略顯消瘦,名喚酈德海,是秦家巷弄裡的一位鄰居。
據說兩人青梅竹馬,情誼深厚,卻被馮睿達橫插一腳,硬生生地將這對有情人拆散。
酈德海這會倒還有些骨氣,沒將責任全推到女人頭上,隻是平靜地敘述著事情的前因後果,“我二人兩情相悅,本是在籌措聘禮,預備去秦家提親,怎料將軍突然出現,秦家便急匆匆地將桑娘嫁了出去。”
寧為大家妾,不為小戶妻。
馮睿達是長安來的貴人,正正經經的勳爵將軍,他能看上秦桑如,那是秦家燒了八輩子高香才求來的好事。
哪怕隻是做外室,但馮睿達手指縫裡漏出來的錢帛,也足以讓他們過上數年富足的生活。
此刻,酈德海與秦桑如並肩而跪,中間僅隔著一尺多寬的距離,這一幕卻刺痛了某些人的眼睛。
馮睿達斜倚在榻上,眼神狠厲,語氣中充滿了輕蔑:“你身上的綢衣從何而來?”
品質算不得上等,但也是綢緞。
一個連聘禮都籌措不起的窮書生,何來餘錢置辦綢衣?
想到這裡,馮睿達的怒氣更盛,“你們真是好樣的!”
轉頭對竇鴻雲一乾人等說道:“今天這酒喝不成了,你們各自散了吧!”
竇鴻雲站在原地,猶豫不決,不知該如何是好。勸吧,似乎不妥;不勸吧,又於心不忍。
馮睿達眼神冷冽,嘴角掛著一抹不容置疑的決然,輕輕揮手,那姿態仿佛是在驅散一群無關緊要的蚊蟲,“把他們……”
話音未落,秦桑如的瞳孔在瞬間放大,滿是驚恐與絕望,膝蓋不由自主地向前滑動,雙手顫抖著拽住了馮睿達昂貴的衣角,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無聲地滴落在冰冷的地麵。
哽咽著,聲音裡帶著無儘的哀求,“郎君,是我做了錯事,與酈郎無關,求你放了他吧!”
馮睿達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那微揚的唇角似乎在嘲諷秦桑如的天真與無知。難道醜事是一個人做的,孽胎是一個人能結的?
他的眼神裡滿是冷漠與不屑,仿佛在看一場滑稽的鬨劇。
緊接著,腳下毫不留情地用力,狠狠地踹在了秦桑如略顯單薄的肩膀上。這一腳,不僅踹倒了她瘦弱的身軀,更踹碎了她心中最後一絲希望。
秦桑如如同一片凋零的落葉,無力地向後倒去,眼中滿是驚愕與不解,為何自己的哀求換來的卻是更加無情的對待。
馮睿達冷笑道:“你算什麼東西,哪來的臉麵求情!”
酈德海見狀,哪裡還顧得上馮睿達那陰沉如水的臉色,他幾乎是本能地衝上前去,一把將秦桑如扶住,眼中滿是心疼與不舍。
酈德海額頭重重地磕在堅硬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馮將軍,是我豬油蒙了心,是我一時糊塗,生了不敢有妄想。此事全錯在我,桑娘她是無辜的,請您高抬貴手,放過她吧!”
馮睿達撇過頭,“這時候,給我裝什麼有情有義!”
正當此時,梁景春帶著人匆匆趕來。
馮睿達瞧見李君璞那張冷漠的臉龐,冷哼一聲:“你來做什麼?”
李君璞早已做好心理建設,冷靜地問道:“你打算如何處置他們?”
馮睿達嗤笑道:“自然是送他們去汾河邊上,做一對水鴛鴦。”
沒人能在冒犯他之後,全身而退。
段曉棠在心中暗自腹誹不已,你知不知道如今南衙上下都在汾河打魚。送兩個人下去,以後他們還怎麼安心吃魚。
另邊廂,梁景春和盧照悄悄向竇鴻雲打探消息。
梁景春壓低聲音問道:“姨父,情況怎麼樣了?”
竇鴻雲眉頭緊鎖,神情複雜,“三個多月了。”
哪怕大夫的醫術有所欠缺,存在一兩個月的誤差,但馮睿達親口承認,自去年吳嶺去世後,他便再未親近過秦桑如。
這時間上的差距,再怎麼裱糊都糊弄不上。
因此,哪怕秦桑如肚子裡的孩子不是酈德海的,也絕不可能是馮睿達的。
梁景春回想起那段日子,馮睿達剛打了一頭鹿,人人都調侃他背地裡喝鹿血酒。
馮睿達把死去的親爹拉出來作保,堅稱自己沒喝。
如今真相大白,他果然沒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