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蚊子,真毒啊!
像段曉棠這樣的將官,生活過得精細些,就會使用香料或者驅蚊藥來驅趕蚊蟲。而更多的軍士和牧民,則是用草木灰和牲畜糞便來達到驅蚊的效果。
曹學海貌似不經意地說道:“將軍,我剛剛看到王爺的信使來了!”
以段曉棠和家中的通信頻率,祝明月等人的信件,說不定就混在送來的信件當中。
段曉棠微微挑眉,“是嗎?”
轉身道:“我過去看看,待會把帳篷簾子放下來,悶一會兒。”
曹學海:“是。”
段曉棠滿心雀躍地朝著吳越的帥帳走去,半路上卻遇見被護衛請去帥帳的範成達和杜鬆。
段曉棠停下腳步,直覺事情不簡單,隨即轉身,立刻拐向了另一個方向。
杜鬆眼角餘光見到這一幕,心裡明白段曉棠本來是打算去找吳越的,每次長安有信件送來,她總是跑得最快。隻是看到他們二人,才改變了主意。
範成達和杜鬆的目光在空中交彙,兩人都猜不透這次長安傳來的消息,到底是好是壞。
兩人並肩朝著帥帳走去,每一步都踏得沉穩。草原的風,帶著絲絲涼意,吹過他們的衣袂,獵獵作響。
兩人終於來到帥帳前,王府護衛見狀,迅速上前,雙手穩穩地將厚重的帳簾掀開,動作間帶著幾分訓練有素的利落,同時微微欠身,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範成達和杜鬆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抬腿邁進了帥帳之中。
此時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西邊的天際還殘留著一抹淡淡的餘暉,但帥帳內已然點燃了照明的火把。
在這草原上,物資有限,光亮和溫度,往往隻能選擇其一。
範成達和杜鬆一進來,視線便直直地落在坐在上首的吳越身上。
隻見吳越眉頭緊鎖,一手撫額,另一隻手無力地垂在身側,手中還捏著一張輕飄飄的紙,那紙張隨著他微微顫抖的手指,輕輕晃動著,仿佛承載著無比沉重的分量。
顯然,這次傳來的不是什麼好消息。
兩人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等待著吳越開口。
吳越抬頭,神色糾結地抿了抿唇,說道:“兩位大將軍請坐。”
望向兩人身後,隻覺得差了點什麼。
於是又吩咐道:“彥方,去把呂將軍、段將軍,還有姚太醫一起請來。”
陳彥方:“屬下遵命。”
範成達暗道,這次恐怕不是軍務方麵的事,不然怎麼單單把左候衛的人排除在外。隻是不明白吳越請太醫來要做什麼。
姚壯憲作為貼身太醫,但吳越年輕力壯,除了去年冬天急怒攻心患過一場風寒外,再無他的用武之地。
所以姚壯憲大多時候,都是在傷兵營裡待著。
今日特意將他喚來,不知所為何事。
在範成達和杜鬆疑惑的目光下,吳越緩緩開口,“齊王可能病了。”語氣並不怎麼肯定。
杜鬆心裡“咯噔”一下,怎麼大吳的皇子們都這麼脆弱,總是在他出征的時候生病。
杜鬆呐呐道:“嚴重嗎?”會不會步他哥的後塵。
雖然他和吳愔並無私交,但總覺得這兆頭不太好。
朝堂風起雲湧,大軍孤軍在外,這種無力感,任誰體會過,都不會覺得好受。
上次有吳嶺托底,這次朝中隻有幾個同盟的大將軍,他們托得住嗎?會不會一不小心卷進風波裡。
吳越語氣糾結,“現在尚未可知,他全家都病了。”想了想這個說法不大準確,補充道:“除了陛下和娘娘。”
齊王一係,全軍覆沒。
範成達語氣遲疑地問道:“瘟疫還是中毒?”如此集中,顯然並非偶然。
吳越一副無奈擺爛的樣子:“大概是中毒。”
杜鬆猛地瞪大了眼睛,“什麼人竟敢給皇子下毒!”
吳越歎息一聲,“天水趙氏。”
範成達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就算和吳愔來往不多,也知道天水趙氏是吳愔的妻族,是支持吳愔上位的最強大勢力。
範成達確認道:“具體是何人?”
吳越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就是天水趙氏。”
說著,將信件遞出來,“你們自己看吧!”
範成達雙手接過信件,入目便是薛曲略帶潦草的熟悉字跡,想來他寫信的時候必然是心煩意亂。
連慣來愛裝相的薛曲都顧不上裝了,看來事情大發了。
杜鬆湊過來,和範成達頭對頭,共同研讀這一封可能讓人頭腦掀起風暴的私信。
兩人越看越困惑,因為信裡的內容實在超出了他們的知識範疇。
他倆就是統兵打仗的,哪懂什麼醫術,頂多就是對外傷包紮略有些心得。
林婉婉作為南衙官眷,她的言語指證,在此時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包括吳愔夫妻倆不給河間王府麵子,甚至是其中幾個無辜被殺害的大夫,這些都變成了細枝末節。
重要的是齊王一係未來的走向。
假如鉛毒一事屬實,齊王一係就算是不廢而廢,徹底退出了奪嫡的決賽圈。
對林婉婉的醫學造詣,幾人都不曾達到深信不疑地程度,林婉婉本人都戲言,她是個瘸腿大夫。
她的長板和短板同樣突出,但南衙眾人確實親身見識過她的本事,拘那夷之毒和肖建章的背疽之症,他們都是親眼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