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答應合作了。
雙方履行了盟約的不記名條款,餘下就是說些草原風光。
至於正在大吳軍中“作客”的近親骨祿,羅布提都不提,沒必要在這般複雜局勢下,再給自己增加一個競爭對手。
吳越熱情地向吳含生推薦桌案上的一道糕點,“你往昔最愛宮中的玉露團,這是我讓庖廚特意製的,嘗嘗,是不是原來的味道。”
吳含生從善如流,輕輕地夾起一個玉露團緩緩咬下,入口細膩綿軟,帶著特有的酥香。
待全部咽下後,方才說道:“是這個味道,七叔有心了!”
羅布斜瞄一眼,心有所動。漢人的點心精巧細致,和草原西域的粗獷截然不同,看起來十分誘人。但最後一絲警惕心理,還是讓羅布沒有動筷子。
於是一頂大帳篷下,出現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象。
突厥一方儘情享受著奶食、肉食,大吳一方則品嘗著炒菜和糕點,喝著自帶的酒水。
草原特產馬奶酒,哪怕肚子裡酒蟲鬨得翻天覆地,也不敢在這時候以身試法。
即便沒有拘那夷事變,他們也不可能毫無保留地信任對方。
熱鬨終究有散場的人,今日之後,吳含生又將陷入草原的波雲詭譎之中,身邊再無一個親人可以依靠。
臨彆前,吳含生麵南而跪三叩首,淚如雨下。
哽咽著說:“還請七叔轉告父母親人,千金不負朝廷的囑托。”
吳越單膝跪地,瞬間紅了眼眶,虛扶著她的肩背,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到了嘴邊,卻隻化作一句:“保重!”
吳含生緩緩站起來,鄭重同吳越行禮,“侄女敬謝七叔憐愛!”
心裡清楚,大軍壓境,八百裡加急的聖旨和嘉獎……她如今的地位,有一半是吳越幫她爭來的。
吳越不忍心再看她那滿是淚痕卻依舊秀麗的臉龐,撇過頭,擺了擺手,狠下心說道:“回吧!往後好好過日子!”
吳含生堅定地回答:“七叔放心,侄女會好好的。”
熱鬨散去,終至分彆之時,吳越與吳含生叔侄倆的背影,漸漸被重重疊疊的大軍隔開。
吳越難得如此情緒外露,讓所有人都懸著心。
他們不知吳越和吳含生有怎樣的過往和默契。隻是代入遠房叔父和侄女,不該有這般的情分。
範成達麵色堅毅,上前勸道:“王爺,我們該回去了。”
吳越沒有回應他的話,而是轉頭看向隻能望見背影的突厥大軍。
雙手握拳,語氣堅定地說道:“有朝一日,我一定接千金還朝。”
和親公主還朝,往淺了說是作為使節返回母國暫住,往深了說就是結束和親使命,回國安享晚年。
通常這種情況,要麼是她的子嗣登臨大位,要麼就是大吳將突厥徹底滅亡。
諸將簡直不敢想,吳越的豪情壯誌究竟是哪般!
白雋靜靜等了一會兒,待吳越情緒稍稍平穩,才開口勸道:“王爺,我們該回營商討班師事宜了!”
吳越抽了抽鼻子,沉聲道:“回吧!”
瞥見溫茂瑞在旁邊露頭,問道:“交代你的事,辦完了?”
溫茂瑞:“回稟王爺,已經辦完了,挖了三大車。”
實在不明白,為何吳越非得挖這片地方的土,他們也用不著草原泥土來治水土不服呀!
隻剩下小半日的時間,大軍拔營不大現實,隻能讓輜重隊伍先行。
會盟結束,並不能讓所有人放下心來。
在與突厥大軍未拉開足夠的距離之前,誰都不敢說已經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