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若真要調頭逃跑,他們肯定跑不過突厥人。
但跟在後麵的並州大營兵馬,或許還有逃出生天搬救兵的機會。
左右武衛的隊伍迅速停下,眾人憑借在草原上廝殺積累的經驗,開始在附近尋找有利地形。
儘量避開開闊地帶,否則一旦正麵麵對突厥騎兵的衝鋒,己方兵力處於劣勢,連破敵衝陣的機會都沒有。
在草原上和突厥人廝殺許久,該有的經驗早該有了。
如今在這裡的,是真正的大吳精銳。
段曉棠下意識地隔著盔甲,手掌輕輕按在護身符上,仿佛這樣就能汲取到莫名的力量。
心底卻在思量,她若死在這裡,長安的小夥伴們該怎麼辦?
隨著突厥大軍越來越近,情報也越發準確。
靳武的回報果然沒錯,調轉馬頭的突厥大軍,勢力不僅沒有減弱,反而有所增強。
不禁讓眾人心中疑雲密布,難道呼圖已經平定白道川的叛亂?
馮睿達將水囊裡僅剩的酒液倒在橫刀之上,酒液順著刀刃緩緩流淌,發出輕微的“滋滋”聲。
他輕嗤一聲,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今日若是馬革裹屍,我兒子、馮大的兒子、馮三的兒子,都得落到馮三的手上。”
頓了頓,接著說:“死鬼老爹若知道這一天,恐怕得氣活過來。”
盧照來的晚,並沒親眼見過馮睿達傳說中的三哥馮睿晉,聽說是一把橫刀削平變亂的猛將料子。越往後聽越不對勁,馮睿晉的兒子不就該他自己管嗎?
範成達手握著他的馬槊,唇角挑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馮四,待會跟著我衝,彆掉隊。否則將門馮氏,往後隻能做文官了!”
範成達的武器也是馬槊,大多猛將的武器都是馬槊。它兼具長度與威力,在戰場上能發揮巨大的作用。
馮睿達大慈大悲道:“那就隻能讓突厥人去死一死了!”
左右武衛的隊伍已經調整成為鋒矢狀,範成達一馬當先領頭,左右兩側分彆是秦景和馮睿達。
這個陣容,堪稱大吳在此時湊出來的最豪華的猛將衝鋒陣容,天底下,唯有山川和天塹才能擋住他們。
突厥前鋒的身影已經在肉眼可見的範圍,而他們的身後,也揚起通天的煙塵,猶如一條巨龍在草原上翻騰,預示著大軍正在快速抵達。
隻有他們自己知道,後方的大部隊距離他們尚有數百裡之遙,遠水解不了近渴。
梁景春匆匆趕上來,在範成達耳邊悄聲稟告道:“白二公子將馬尾綁上樹枝,製造大軍迤邐之象。”
實則虛之,虛則實之。正是兵家常用之道。
他們自己清楚大部隊一時半會趕不上來,突厥人可不知道。
梁景春又學著白湛的話,繼續說道:“一旦拖到夜裡,立刻就溜。”
兩邊大軍對峙,一旦突厥人有所遲疑,拖到金烏西墜,視野變得不利,在夜間行軍方麵,大吳軍隊可比突厥人有經驗多了。
一夜時間,足夠他們跑出安全的距離。
範成達微微頷首,輕聲應道:“嗯。”
關鍵時刻,白家沒有以鄰為壑,拋下南衙軍隊獨自逃生,這個情他領了。
突厥大軍若發起衝鋒,他自會奮勇應對;若是對方猶豫,又何必在此時白白拚命呢!
突厥大軍步步逼近,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人影憧憧,聲勢浩大。
段曉棠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甚至能清晰地辨認出每一騎的細微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