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營裡各處轉了一圈,周水生正忙著製作一批乾糧(無毒的)。並非為了大軍出征準備,而是給先行派出的哨騎預備的。
段曉棠最終回到帥帳,狄正青如今已經帶著一隊人馬正式住進右武衛大營體驗生活。坐騎天天拴在馬廄裡,經受爆米花爐的考驗。
全永思看熱鬨不嫌事大,建議他們把列巴放冷放硬再吃,習慣右武衛乾糧的獨特風味。因為這一句話,差點被武俊江在校場上操練得半死。
現在狄正青對著幾經校正的輿圖,由近及遠,講解他們這一路上將會經行的軍寨。
並州非是在邊陲,它的身前,還有無數小城和軍寨組成的防線。
細說起來,防守能力和手段一般,隻能抵禦小股侵擾,更主要的是承擔烽火台的職責。
狄正青手指在輿圖上淩空畫出右武衛的經行路線,當說到某一處時,聲音忽然有幾分低沉,“我一位叔祖便埋骨於此。”
段曉棠第一反應是看武俊江,他們這親戚關係怎麼論。
莊旭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不遷回並州嗎?”
狄家在並州小有家資,必然有家族墓地。軍寨雖然處於大吳國境之內,終究還是身處異鄉,沒能落葉歸根。
狄正青悵惘道:“都埋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我們這些後人若去到此處,便一起祭拜了。”
同袍同生同死同祭。
莊旭暗自思量,右武衛輜重裡,還能不能擠出一些位置放些香燭紙錢,既可以給薛留相娑羅辦法事,還能給故去的先輩燒一些。
段曉棠心道,這或許就是一種傳承吧!
狄正青大概率都沒見過這位叔祖,就這麼一代代傳下來,記得的人把他記住,直到有一天湮滅在曆史長河中。
狄正青隻是隨意提及一段往事,很快就恢複情緒,繼續介紹往後的行程。
有些地方段曉棠和寧岩領兵走過,隱約覺得耳熟。
聽聞哪裡有河流、有山丘,哪怕是一百次,也比不上親眼去見一次來得直觀。
照狄正青的說法,如今草原上殘雪未消,需得再等待一段時間。
盼望著,盼望著,春天的腳步近了。
白旻的腳步也近了。
白大公子沒有右武衛心黑手辣,沒能在路上規模膨脹而半途趴窩,可謂一步一個腳印,從長安走到並州。
即便如此,並州大營依舊是迫不及待地派人去接應。畢竟這是他們最需要的輜重。
段曉棠亦是翹首以盼——她的快遞。
白旻一路風塵仆仆,梳洗一番後,便立刻前往祠堂告慰祖宗。
當晚,白雋設宴款待在並州的一眾親戚和故交,姑且算作是一場小聚。
宴會上有一人有些特殊,白雋的老狐朋狗友,新任行宮宮監裴續。
前一陣遭貶官,而白雋實在對屬地內有行宮這麼一個地位超然卻不讓人放心的地方,心存隱憂。
進門卸甲解兵無親隨護衛相伴,實在太讓人沒有安全感了。這個地方雖然無用,但必須讓自己人來。
白家下了死力氣將裴續運作為行宮宮監,其他人哪知道這是白雋的不安全感作祟,隻以為這一對老不著調的朋友,迫不及待地要在並州相聚,換個地方尋樂子。
裴續對並州嚴肅的氛圍極其不適應,比長安富貴溫柔鄉多了幾分凜冽,也不知道白雋這幾個月是怎麼熬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