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轉身走到帥帳門口,同韓騰告彆,“大將軍,我出發了。”
韓騰眼中閃過一絲濕意,“七郎,替我向王爺問好。”
吳越點頭應道:“嗯,大將軍保重。”
韓騰喉頭一梗,“七郎,也保重。”
王旗與將旗迎風飄揚,三千餘人在無數人的注視中離開大營,直到消失在道路的儘頭。
晁瑜英牽著年幼的兒女,淚珠兒止不住掉,才團聚多久啊!
她暢想過多少次,這個年該怎麼過。依老家的風俗還是照長安的習慣……
梅春兒捏著手絹給她擦眼淚,“彆哭了,迎風掉眼淚傷身。”
晁瑜英抽抽鼻子,“不哭,我不哭!”
祝明月見狀上前說道:“彆在這裡吹風了,快回家吧!有事就去家裡找我。”
彆家不用多擔心,都是長安多年的坐地戶,就這幾家剛入京的,根基單薄,需要多照應一些。
莊旭從遠處向祝明月打手勢,示意有要事相商。
祝明月緩緩走過去,問道:“何事?”
莊旭:“知道上午家裡忙,沒敢打擾。”
“這次拔營實在匆忙,許多物資準備不足。還請祝娘子幫忙籌措一二。”
祝明月:“哪些?”
莊旭從腰間摸出一張清單,“冬衣、氈毯、藥材、肉乾……”大頭的武器和糧草反而不缺。
祝明月見紙上隻有名目,問道:“數量呢?”
莊旭壓低聲音報一個,祝明月用鉛筆在後麵記一個。
祝明月醜話說在前麵,“一天時間,未必能采購到足夠數量,而且價格高昂。”
莊旭堅定道:“都不是問題。”
如今右武衛相當於背水一戰,成則成,不成也不用談往後了。積累下來的錢帛留著也沒用。
莊旭:“東西先存在萬福鴻,明日午間金輝去結賬。”
祝明月答應道:“好。”
隨後她將紙張對折一撕為二,分彆交給戚蘭娘和趙瓔珞去籌措所需物資。
左廂軍的人馬出發後,右屯衛和左禦衛運送交換物資,以及朝廷劃撥的車馬,一輛接一輛,緩緩駛入右武衛大營,送來必要的給養與裝備
莊旭抓來幾隻將官清點,優先保證明天出發的大部隊。
韓騰坐在寬敞明亮的帥帳中,眼神落在不遠處的炭火上。
聲音裡有獨屬於的老人疲憊,“都要走了!”
大營裡人聲鼎沸,熱鬨非凡。
但兩日後這一切的繁華與喧囂都將是過眼雲煙,變成一座空營。
他已經老了,不僅無法率軍出征,連堅守大營都有心無力,甚至不知能不能堅持到他們歸來。
韓騰略顯渾濁的眼睛審視般望著下首處置文書的呂元正,終究還是差點火候。
呂元正猜韓騰又犯了一些老年人常犯的傷春悲秋毛病。
待他們都離開後,這口心氣千萬不能泄。
默默組織一番語言,說道:“大將軍,方才薛大將軍同他的長史說,火炕放著也是放著,不如從右屯衛挪些人過來住。”
韓騰聞言,立時腰不酸眼不渾,中氣十足道:“他做夢!”
“除非把人全上右武衛兵冊!”
右武衛的炕,隻有右武衛的人能睡。
彆看一兩個時辰前,韓騰和薛曲還是圍繞在吳越身邊的親密戰友。
如無意外,接下來一二十年,兩衛都會是戰場上堅定的盟友。
但這絕不妨礙,在某些“原則性”問題上,韓騰和薛曲叔侄明算賬。
沒人能白占他和右武衛的便宜。
韓騰忽而低下頭,語氣中說不出的悵惘,“費了好大功夫盤的火炕,一天都沒住上!”
再抬起頭,鄭重對呂元正交代道:“和莊三說一聲,往後彆那麼摳唆,柴火不夠再去砍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