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兒。
黎歲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真不對勁兒,霍硯舟的親昵實在太自然了。
她又想起老夫人說的,他去寺廟采了花,她記得自己把花砸他身上來著,他當時一聲都沒吭。
她不知道想了多久,門被人重新推開,他端了一碗粥進來。
將她扶起來,在她的腰後墊了一個枕頭。
他用勺子攪了攪碗裡的粥,舀了一勺,放在她嘴邊。
她張嘴,喝下去之後,又盯著他的眼睛。
但他沒跟她對視,安靜的舀粥,喂粥,重複這個動作。
黎歲吃了半飽,胃裡不那麼難受了,才問,“你......”
她說出這個字,又不自然的撇開腦袋。
可這個動作對她來說都有些困難,身體很累。
霍硯舟捏著碗,等著她的下一句話。
這個過程就像是等待審訊的犯人。
她沒有記起以前,不然不會這麼溫和。
命運對他也是極好的。
黎歲緩了很久,才垂下睫毛,“對不起。”
他的睫毛顫了顫,抬眸看向她。
她的臉色有些不自然,“我不知道你......你.......”
後麵的話讓她憋紅了臉,她第一次這麼難以啟齒。
霍硯舟依舊不說話,就盯著她的臉看。
她閉上眼睛,將背往後靠。
“對不起,我早就知道的,我以為你把我當替身,沒想過你真喜歡我。”
老夫人的話讓她想了很多很多,那晚被丟進坑裡,漫天的泥土灑下來的時候,她突然明白自己的愚蠢。
她讓他廢了一雙腿,他卻不追究。
他對她挺好,她以為是他有教養。
他強迫她結婚,她以為是他慣會用權勢壓人。
她從未想過,他竟是真的喜歡她。
霍硯舟的喜歡藏得太深了,像萬花筒,所有的細小,零碎,絢爛,全都藏在最裡麵。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嘭”的一聲,炸出來。
她不敢想這是怎樣的喜歡,才讓他這樣的人做出強迫人的事情。
她的臉色十分不自在,然後咬著唇。
她竟還讓他去調查Z的事情,她竟以為他不喜歡Z是因為他跟圈內其他人一樣,有門當戶對的觀念。
他不喜歡Z,僅僅隻是因為他太喜歡她而已。
如果她沒有察覺到這些,她還能繼續對他橫眉冷對,隻當他是強權壓人。
可當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竟有些......有些不太忍心了。
情債最難還。
“對不起,霍硯舟,是我......太遲鈍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竟覺得一身輕鬆。
她聽到勺子落在碗裡的叮當碰撞聲,然後氣息襲來,她的唇舌被糾纏住。
黎歲猛地睜開眼睛,瞳孔一瞬間放大。
被吻了不知道多久,她的臉頰發熱,一隻手放在他的胸口,想將人推開。
他的吻往下蔓延。
她渾身一僵,指尖下意識抓住他的頭發,“你......彆太得寸進尺。”
說完,她盯著他的視線,燙手似的放開,“對不起,我......”
她有些尷尬,緩緩往下躺,用被子把自己的腦袋蒙住。
霍硯舟的雙手撐在她兩邊,想將被子掀開一條口子。
卻聽到她說:“讓我緩緩好嗎?”
在她的認知裡,喜歡的男朋友才剛剛去死沒多久,這麼快要跟另一個異性有牽扯,她真的會唾棄自己。
她不會再讓霍硯舟去查Z的事情了,那是在為難他。
她自己去調查好了。
霍硯舟
霍硯舟怎麼就喜歡她呢。
她心口有些微妙,說不出來的感覺,隻覺得不該是這樣。
可深究以前,明明早就有端倪,隻是她一直在視而不見。
她竟然這樣踐踏他的心意,而他一直悶不做聲。
霍硯舟
她是真的有些難受了,想到那砸在他身上的花,就感覺心口澀的很。
她那麼喜歡Z,是因為Z身上的脆弱感將她擊中,饒是不知道他的長相,可黑暗裡的相擁卻讓她很清楚,他們的靈魂靠得極近極近。
其實她並不在意他是不是不正常,不在意他的種種,那種跟人靈魂撞擊的救贖感,除了Z之外,沒有其他男人給過。
她被他的脆弱擊中,又淪陷於他表現出來的偏執瘋狂。
他處處都在她喜歡的點上,以至於忽略了霍硯舟展現出來的種種細節。
如今霍硯舟的身上也有了這樣的脆弱,她竟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