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

台下的唏噓聲隻叫張海沫覺得心慌，她無時無刻不在心中期盼著她這一方的律師能趕緊到來。

若是按照這樣的節奏下去，恐怕顧易中即將被周知非按在臟水裡，再也洗不乾淨了。

“剛才，周知非所有的指控，隻有一件事是真的。”

“我父親確實死在了九十號。”

“我顧易中為我接下來的話負全責！周知非和日本人將我和我的父親抓進了九十號，用我的生命安全威脅我父親任職吳縣令知事。父親寧死不從，為了保住我的生命，以顧家的名節當著我的麵飲彈自殺。”“當時隻有我一個人在場，這——才是事情的真相！”

周知非眉頭一挑，轉身與身旁人悄悄耳語起來。

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顧易中所有重要的命運轉角點都被她所見證，是以，當張海沫親耳聽見他撕開自己血淋淋的傷口，將這些年絲毫不願意提及的真相說出來時，才會忍不住紅了眼眶。

眼看周知非坐不住開始拿出偽造的證據，張海沫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為了不引人側目，仍舊努力保持著鎮定自若的樣子，隻為不讓旁人看出她心底的慌亂著急。

“怎麼辦小八，他們還有多久才來？我怕顧易中他——”

[再等等。]一向話多的係統008並未和她詳說，隻說讓她等等。

“庭上，我這裡有一份顧易中勾結外人殘害同胞的證明！”周知非身旁的男人將手中厚厚的資料交了上去，邊說邊看向一旁緊攥拳頭的男人，眉宇間都帶著十足的得意和勢在必得。

“血口噴人！殘害中統特務的是周知非，也就是你——周友仁。”

顧易中忍無可忍地捶了下桌麵，庭上發出沉悶的動靜，亦如他逐漸沉下去的心。

“顧易中，你應該拿出證據來。你指證我，那你手中可有我通敵叛國的證據？”周友仁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得意的詭異笑容。

那高傲的模樣，似乎料定無人會將他從泥潭裡拯救出來。看他此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尷尬局麵，他的臉上湧起一陣暢快表情。

“顧易中，你可有證人？”審判官聲音響起，喧鬨的法庭內瞬間安靜下去。

半晌，顧易中才艱難地搖了搖頭。

“也就是說，現在沒有任何人可以證明你身在曹營心在漢了？”

“顧易中，請你回答我的問題。”審判官不悅的看了眼台下緊咬牙關的男人，再次冷聲開口道。

“是！”

顧易中推了推眼鏡，聲音似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般。

“既然你沒有證人，那——”

“我可以證明顧易中的清白！”

身穿西服的男人從門外迎光而來，渾身都散發出陣陣暖光。

他的肩膀上還落著殘存未來得及化掉的雪花，三步並作一步走至顧易中身邊。張海沫強壓的情緒瞬間反撲，眼神激動的看了眼顧易中，而後將手裡千辛萬苦收集來的資料交給了羅武強。

“姓名，身份。”審判官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示意他向庭審台後的觀眾們介紹一下自己。

“羅武強，原新四軍第六師副師長，現南京軍調會中共代表團代表，走的是正道！”

“請證人陳述。”審判長的聲音，讓對麵周知非得意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他偏頭正和身旁人說著什麼。

張海沫再也無懼周知非惡意地打量，冷冷地朝他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