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

那一刻，他的眼眶微微泛紅，心中有一股暖流在湧動。

周遭冰冷的溫度升溫，狹小的探監室內的充斥著溫情。

他坐在對麵，隔著鐵柵欄，默默無言，但肩膀的微微顫抖卻透露出內心深處的震撼與感激。

麵前的女子眼眸中濕漉漉的，泛著澄澈的水色。

“知道你在這裡待不慣，我給你帶了些日用的東西。”

張海沫鬆開他的手，站起身打開一旁的箱子。

她從箱子裡拿出一堆厚厚的書籍擺放在他跟前，而後又拿出些洗乾淨整理好的衣裳。

“道法師？彆人跟你說的？”

他撫摸著手中的書皮，沒曾想她竟能準確無誤地將自己想要的東西拿來。

“沒有，我猜的。”

張海沫笑著看他一眼，隨即從箱子裡拿出不少整理好的物件出來。

顧易中的瞳孔驟然緊縮，身子微微前傾，似乎要將她的麵容一並刻在腦海中般。

“你放心啊，軍生有我照顧著。”

“筆記本，還有你換洗的衣服。裡麵恐怕什麼地方都不如家裡吧？我看你這麼多天都沒有換衣服了……”

“對了，還有你的模型！”

她摸了摸臉頰，炫耀似的將他珍藏的模型給帶了過來。撫摸著手中熟悉的模型，顧易中緊攥住拳頭，不由抬眼看他。

“他們有沒有虐待你？你放心，我們說什麼都不會放棄你的，周知非那個偽君子遲早會搬起石頭來砸自己的腳！”

她氣呼呼的哼了一聲，微微鼓起腮幫子嘟囔的可愛模樣像極了倉鼠進食。

顧易中跟著她笑了笑，眼神像是他的手，代替他的行動撫上她的麵頰。

“你也瘦了。”

顧易中看了眼她臉頰兩側消瘦下去的肉肉，嗓音啞得不像話。

“抱歉，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可以平安離開。而不是為我忙前忙後付出諸多。”

“海沫，謝謝你，如果這一次我能出去的話……”

“你放心，你定會無罪釋放的！我要找最好的律師，把90號的證人都找出來。讓法庭還有整個蘇州人都知道你顧易中是什麼樣的人，這些年都在做什麼，我們受了什麼罪……”

“以前都是日本人，我們根本沒處說理。現在抗戰勝利了，咱們都是中國人，我不信還沒有地方說理！”

“我也不信周知非那樣的人受不到他應有的懲罰，官司我一定會打，而且要打到底！”

她雙手覆著顧易中冰涼的手，熾熱的溫度傳遞，將他蒼涼頹靡的情緒散去，帶來一絲的暖意。

“易中，我們都在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顧易中緊盯著她的生動的麵孔，眼神柔情似水，帶著說不出的濃烈愛意。

在她看來時，又一並收了回去。

“謝謝。”

他真心實意地朝她道謝，感謝她這麼多年來的付出，也感謝她為了陪自己完成任務犧牲的諸多。

張海沫朝他釋然地笑笑，偏頭望了眼身後的看守，悄咪咪地從口袋裡拿出一盒梨糖。

“那家老板說許久不曾見你了很是擔心，人要送我一盒，我沒要。這是剛買的，你快快出來，我還等著吃你買給我的梨糖呢！”

她伸手拿了顆梨糖塞入唇中，水潤飽滿的唇珠輕啟，猶如上好的紅瑪瑙。

一股梨香瞬間充斥著她的唇齒間，臨彆之際，她強忍分離的不舍，笑著將盒子塞入他的衣袖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