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

蘇州城內又是另一番光景，她看了眼被查封的曾經的住宅，心中不免泛起一陣涼意。

“周知非乾的，他不僅親手將顧易中送入暗無天地的牢獄之中，還帶著小情人堂而皇之地搬進了顧易中曾住過的宅院……”

此舉實在狠毒，是料定了顧易中一定再翻不起任何浪，一定要坐實他通敵叛國的罪名。

他們來的時間正巧，顧易中正被拉著遊街示眾。

無數爛菜葉子和雞蛋被人民群眾爭先恐後地往他們身上扔，有些人不服氣，臨死掙紮地用力淬了一口：“爺爺的，你大爺我從沒受過這麼大的氣！要殺要剮趕緊的！”她一眼便看到了其中低頭不語的顧易中，男人身上的衣衫淩亂，再無告彆時的精致體麵。

他的西服上沾滿了爛菜葉和雞蛋液，整個人狼狽不已。

周遭響起一陣叫罵聲，無一不是在譴責罕見通敵賣國妄為中國人的。

她費力地擠進水泄不通的人群裡，身旁的大媽看她什麼也沒拿，好心腸地地給她一個臭雞蛋。

“小妮，你就使勁兒往他們身上丟！這群通敵賣國的畜生不得好死！”

說話的功夫，她又往遊街的人身上丟了一顆臭雞蛋。

霎時臭氣熏天，那人叫苦不迭地低頭擦拭發臭的雞蛋液。下一秒，無數菜葉和臭雞蛋又往他身上飛，他隻得哭喪著一張臉放棄掙紮抵抗。

她正要擠上前朝顧易中揮手時，卻被人從身後拉走。

直至到一處小巷口才堪堪停下，她用力甩開喬瑾文的手，心中的火快燒到眉頭上了。

“把我拉走做什麼？他總要看我一眼才安心的。”

“人太多，你現在上去隻是叫他們轉移目標而已。”

軍生被喬瑾文一把抱起，有些不耐的在他懷裡動來動去的。看到二人在爭吵，眼巴巴地朝她伸出雙手。

“舅媽，要舅媽抱！”

張海沫輕輕應了聲，抬手就要將他懷中的軍生抱過來。

“我來抱吧，你想去探監也可以，我會想辦法幫你的。”

喬瑾文後退兩步躲開她，拉著她上了車。幾經周轉，她聯係上共產黨的同誌後，帶著一封信，終於見上了顧易中一麵。

在牢獄中呆了有一段時間的男人麵容憔悴，即便如此在麵對她時，仍舊特意梳了梳頭發，整理了一番儀容。

男人的麵容有些憔悴，儘管他極力掩飾，可眼下的青黑和剛長出來的胡茬都在側麵印證這一點。

張海沫的心頭微顫，雙手微顫地握住他的大掌。

皮膚粗糙不少，掌心處長了從前沒有的老繭。

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封信遞給他，嗓音隱約有些哽咽。

“這是他們托我帶給你的信，你看看吧。”

顧易中的視線從進來開始便黏在她身上遲遲不肯移開，直至她開口打破，這才點點頭抽出信紙。

“我們聘請了上海知名律師，一定會為你洗清漢奸的汙名！”

“他們答應我一定會想方設法救你出去的，易中你一定要堅持住！我和軍生好好的在外麵等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