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窯村的工匠,幾乎每家每戶都有輛獨輪車。
土匪劫掠的時候,也有意的保護這些車架,想來是想在運送贓物的時候使用,所以這些獨輪車大多完好。
此時這些匠戶們,將捆紮好的工具,帳篷,家什還有糧米都裝到了車上。
自家的媳婦和娃子也坐到了車轅上,漢子將繩子往肩上一挎。
雙手用力的撐起車把,推著獨輪車穩穩的融入了返回東鄉村的隊伍。
這樣的獨輪車有幾十輛,匠戶的家眷和娃子,倒也習慣了這種隨時搬家的工匠生活。
這一路上,女眷們坐在車上扯著家長裡短,娃子們則是喧鬨嬉戲。
這讓李原的隊伍,頗為的熱鬨,很有些生活氣息。
在隊伍的後麵,是二十幾名縣衙派來的差役。
為首的是一名姓王的捕頭。
此時正押解著三十幾名老黑山的土匪跟著隊伍慢行。
這些差役各個是黑衣高帽,腰挎長刀,一路上他們對著山匪俘虜是連打帶罵。
這些日子,青原縣內匪患不絕,不但時常有山匪攔路搶劫,殺人越貨的事情發生。
甚至屠村的大案也發生了數起。
縣境不寧,命案頻發,搞得青原縣民怨洶洶,縣衙的壓力極大。
縣太爺更是嚴令他們這些捕頭,務必要限期破案,捉拿匪首,還青原縣百姓的安寧。
可現實是,山匪哪裡是那麼好抓的。
這些捕頭幾次和山匪過招,傷了不少弟兄,還搭上了幾條人命,山匪卻是沒抓到幾名。
更彆說抓什麼匪首大魚了。
所以,這些衙役對山匪怨念極大,對這些俘虜更是不留情麵。
這一次他們是借了青原縣伯的光。
不但得了幾十顆悍匪的首級,老黑山的大當家斷尾狼也落網了。
這下,縣太爺與縣衙捕頭們,總算是可以長出一口氣了。
年底的考績與縣中的民怨,也終於可以化解幾分。
王捕頭在李原麵前,更是萬分殷勤,鞍前馬後的好生伺候。
不求彆的,這位縣伯大人以後在剿滅山匪的時候。
隻要手指縫漏出點首級,俘虜,就夠他們這些捕快們報功的。
李原對這位頗為懂事的王捕頭,也沒什麼惡感。
寫報功文書的時候,還特意給他們加上了幾筆協力抓賊的功勞。
這讓王捕頭與手下的捕快們感動的是熱淚盈眶。
更是在李原麵前拍著胸脯保證,青原伯以後但有差遣,他們義不容辭。
李原倒是不以為意,隻當是與這些縣衙捕快們結個善緣。
到了三岔路口,縣衙的捕快們押著山匪去往縣城交差。
李原則是帶著工匠們趕往東鄉村。
此地距離東鄉村已經不足半裡。
遠遠的,就能看到薛百長與村正高伯,正帶著村民在村口等候。
剛才李原已經派出騎兵告知村中,從青窯村請來了營造大監和工匠。
今日修建東鄉堡的事情,就可以敲定了。
隊伍來到村口,李原下了馬。
村正與百長連忙過來見禮。
李原一擺手說道。
“高伯。”
“先給青窯村的匠戶們安排一塊營地。”
“他們是助我們修堡的,不可虧待。”
老村正連連點頭。
“伯爺您放心,我一定給您安排妥當。”
老村正帶著青窯村的匠戶們來到了東鄉村的小河南岸。
這裡有一片方圓幾十丈,很是平整的草地。
老村正用拐杖一指。
“這裡離河很近,取水方便。”
又一指不遠處的小樹林說道
“平日打柴也不過百十步,你們看如何。”
跟隨而來的青窯村村正鐘友才,左右望了望,也是點頭稱讚。
“此處確實是好地方。”
“那我們就在此紮營了。”
鐘友才一聲招呼,匠戶們紛紛將自家的獨輪車推了過來。
各自在草地上占了丈餘的地方,便開始搭建帳篷。
不消半刻鐘的時間,在這小河邊,一處簡易的帳篷營地便搭建好了。
女眷們提著水桶到河邊打水清洗家什,孩子們也在帳篷間嬉笑打鬨。
此時在東鄉村的村口。
李原正讓翠娘安排鐘文秀的住宿。
翠娘見李原對這名匠戶女子很是重視,於是也上了心。
她拉著鐘文秀的手說道。
“咱們女子和那些工匠漢子住在一起多有不便。”
“我那房子,還有一間空著的,文秀姑娘不如搬到我那裡住。”
“這.....”
以鐘文秀的性格,其實多少是有些怕生。
這位叫翠娘的見麵就如此熱情,讓她多少有些不適。
不過很快,翠娘幾句話就將她說服了。
“我這人平時一個人,做飯都不好做。”
“你住過來,我管你吃喝。”
聽聞有人可以幫著做飯,這位鐘姑娘連連點頭,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她平日裡,做飯難吃到自己都不想吃。
安頓好了青窯村工匠,李原便將青窯村的幾位話事人找了過來。
工匠們雖然跟自己過來了,但這工錢與糧米還未商議。
李原開出的價碼也不算低。
匠戶每戶工錢為月錢一貫,另給糧米兩石。
家中的人,但凡能參與工地勞作的,每日十錢,外加一頓飯食。
青窯村的各位匠師,每人定月錢五貫。
而鐘文秀這位李原欽點的營造大監,更是直接開出了月錢五十貫的高薪。
李原的大方,可是讓青窯村的匠戶們吃驚不小。
他們平日裡,參與的營造工程也不算少,但能如此痛快給錢糧的。
青原伯可說是頭一份。
李原知道,現在的青窯村匠戶們剛遭了匪,手裡都頗緊。
於是便給工匠們先預支了一個月的錢糧。
一貫貫的銅錢發下去,一袋袋的糧米搬進帳篷。
河邊的工匠營地仿佛注入了活力,瞬間就熱鬨了起來。
拿了人家的錢糧,這不賣力氣做工可說不過去。
翠娘剛一轉身就是一愣,身邊已經沒了那位鐘姑娘的身影。
這時的文秀姑娘已經化身營造大監,此時正扛著鐵釺,去預定修牆的位置去勘測地層了。
鐘文秀心中明白,大家都在等著她的營造圖和法式圖。
拖一日,就要費一日青原伯的錢糧。
於是事不宜遲,現在就開工。
在李原的示意下,翠娘也連忙跟了過去。
畢竟鐘姑娘不是本地人,總要有個人幫她指引方位。
一旁的鐘友才粘須笑道。
“伯爺見笑了,文秀就是這個脾氣。”
“想起什麼便馬上去做,最不喜拖延。”
李原知道,這是長輩在給自家侄女說好話。
文秀古怪的性格,讓她接人待物很難圓滿。
所以這位伯父為了照顧侄女,真是操碎了心。
鐘友才話鋒一轉,又對李原建議道。
“從青窯村運磚瓦到東鄉村,所費頗大。”
“更何況,這東鄉堡規模不小。”
“僅僅靠青窯村運來的磚瓦,恐怕遠遠不夠。”
“伯爺,不如這樣,如果這東鄉村附近有合適的粘土礦。”
“我們倒是可以直接在這裡建窯燒磚。”
“這樣免了路上損耗,更可加快進度。”
李原眼睛一亮,頻頻點頭。
對於這種為自己省錢的法子。
他自然是從善如流。
於是,幾位窯主馬上動身在東鄉村附近,尋找合適燒磚的粘土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