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壯漢名叫譚虎,是譚會首的二兒子。
也是這支譚家商隊的護衛首領。
譚虎不但武藝高強,而且力大無窮。
這譚家商隊能從雲州平安運貨到上京。
譚虎的武藝也是重要的依仗。
有一次,商隊在壇州被一夥百餘名的土匪攔路搶劫。
正是這位虎爺,一根哨棒打的匪首是丟盔棄甲,奔走逃亡。
百餘匪徒也是一哄而散。
如此勇猛的虎爺,居然被眼前這位年輕公子隨手一甩就扔了出去。
這讓人太過難以置信。
那些護衛都是連連後退不知所措。
李原看自己已經鎮住了場子,便朗聲說道。
“我再說一遍,我要見你們商隊的管事。”
“我就問一件事。”
“我的青原漿怎麼就變成了仙人釀!”
李原的話一出口,這些商隊護衛倒是沒什麼反應,但身後的素裙女子卻是渾身一顫。
她大概知道這位公子是什麼來曆了。
素裙女子連忙走了過來,推開幾名擋路的夥計,對著李原喊道。
“這位公子,請問如何稱呼?”
李原轉頭一看。
見從內院走過來一名容貌清麗的女子。
他便知道,此女應該就是吳玲提到的那位,到各個酒樓去推銷仙人釀的女人。
於是李原便對著她朗聲答道。
“在下名叫李原。”
“李原?..李原?”
院子中的眾人都在互相觀望竊竊私語,這個名字似乎非常耳熟。
好像這些日子在哪裡聽過。
那名素裙女子,最先反應了過來,她眼睛睜大不可置信的問道。
“您是......赤水河大破鐵勒人的....李校尉!”
“朝廷授爵,青原伯的那位!?”
李原微微的點了點頭,朗聲回道。
“正是在下!”
素裙女子聽聞此言,身體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
然後又顫聲問道。
“這青原釀,與忘憂漿,莫非..是...”
李原繼續點頭說道。
“沒錯,這些酒,都是我家酒坊所釀。”
素裙女子聽聞此言渾身一顫,不由得麵色慘白。
她強打精神,對著李原施禮說道。
“青原伯,請入後堂。”
“奴家為伯爺奉茶。”
說完便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李原眼睛一眯。
他並沒有從女子身上發現有敵意的紅光。
於是便大步跟在她身後,進入了後堂。
兩人剛進入後堂。
素裙女子便馬上將房門關上。
李原心中有些疑惑,他剛要開口詢問。
就聽見“噗通”一聲。
素裙女子直接跪在地上,對著李原垂淚磕頭,口中更是悲切的說道。
“青原伯,換瓶販酒之事,一切罪責在我。”
“若有懲戒,小女願一力承擔。”
“隻求伯爺放過商隊其他人。”
“這.......”
顯然事情的發展,有些超出了李原的意料。
按照李原最初的想法。
能想出換瓶販酒的人,必然是一位十惡不赦的奸商。
即便是被他抓到了現行,一定也會矢口否認。
李原已經做好了,口頭和物理兩方麵說服對方的準備。
但事情的發展,顯然是大大超出了李原的預料。
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素裙女子。
李原則是一皺眉,露出滿臉的無奈。
如果從外人的角度看進來。
現在的場麵更像是一名紈絝,正在欺辱一位可憐的小娘子。
李原歎了一口氣,對素裙女子說道。
“這位姑娘,你先起來。”
“你跪著,在下不好問話。”
聽聞李原讓她起身,素衣女子心中略鬆,她看李原似乎沒有要責罰她的意思。
便緩緩起身,然後她又恭敬的從一旁拉過一個長凳。
放到李原麵前說道。
“青原伯,您先請坐。”
“您想知道什麼,小女必不會隱瞞。”
李原看了一下長凳,也沒客氣,便穩穩的坐下。
素裙女子又說道。
“伯爺稍等,我讓下人去沏茶。”
李原則是擺了擺手。
“茶不必了,我有些事情要問你,你實話實說就好。”
“把你們為何換瓶販酒,跟我分說清楚。”
防人之心不可無,李原在陌生地方是不會喝東西的。
他這次來,就是想知道換瓶販酒的內情,其他的並不重要。
那名素裙女子也沒有堅持,而是先對著李原萬福一禮,然後低聲說道。
“小女換瓶販酒,有違商德,鑄下大錯甘願受罰。”
“卻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然後便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對著李原細細道來。
這支商隊,來自於雲州府的豪商譚家。
雲州譚氏,世代經商,也是當地赫赫有名的大族。
自先祖譚公創立廣濟商幫以來,譚家的生意在曆代家主經營之下,已遍布山南道諸州。
從絲綢,瓷器,茶葉,藥材,無不涉獵。
不過近些年,譚家卻被雲州的另一股勢力,楚家壓了一頭。
這雲州楚家,同樣也是商賈大族。
不但如此,這楚家據說還攀上了左相蔡宏文的門路,雲州府正堂,正是左相門生。
所以每每兩家爭執,楚家多受偏袒。
有了上官袒護,這楚家做事更加肆無忌憚。
搶奪商路,打砸店鋪之事頻頻發生。
在楚家的打壓之下,譚家也隻能苦苦支撐。
畢竟家祖留下的廣濟商幫,不想毀在他們這些子孫手上。
隻是譚家的處境,卻是越來越艱難。
好在此時。
譚家卻意外的接到了一樁彩瓷生意。
這彩瓷是雲州的名產,也是譚家世代經營的壟斷買賣。
被楚家打壓了這麼久,譚家尚能支撐還沒倒下,就是因為這彩瓷生意還可維持。
而這一樁生意,是有人帶著禮部出具的文書。
要從譚家定製一批彩瓷,做禮部典儀的禮器。
但需要廣濟商幫將瓷瓶運到上京結算。
最初譚家並不想接這樁生意。
畢竟千裡迢迢運瓷瓶到上京,這其中的風險變數實在太多。
然而這個時候,雲州府又給譚家下令,要求譚家運送一批貢品入京。
這運送貢品的事一直是譚家負責,推脫不得。
既然無論如何都要去上京,譚家便索性接下了這單生意。
對方開出的價碼也頗令譚家滿意。
這三彩瓷瓶每件作價三貫,五彩瓷瓶每件作價五貫,兩種瓷瓶對方各訂購了兩千件。
譚家一盤算,這居然是一筆價值一萬六千貫的大生意。
不過譚家也是經營多年,生怕這筆生意裡藏著貓膩。
特意檢驗了對方的官印文書,確認無誤,才和對方簽訂了商契。
如果這一單生意做成,譚家就能緩過一口氣。
不過要運送數千件的瓷瓶,所需人手車架頗多。
至少要組織五十人的隊伍,騾馬車輛就需要置辦數十輛。
夥計護衛又要提前發下大筆的安家銀。
再加上這一路上,人吃馬喂打尖住店的消耗。
所需銀錢頗多。
譚家一番騰挪盤點,卻發現手中的現銀仍然不夠。
州府那邊催的緊,家主譚繼明,隻能四處奔波籌集銀錢。
最終以自家店鋪家宅為抵押,從雲州的幾處銀莊中籌得月息兩成的本金五千貫。
這才備足了彩瓷,拉起商隊趕往上京。
譚家隻求一路平安,順利做下這樁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