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你說啥？”許大娘仿佛耳朵出了問題，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沈桑若也看得出來，許大娘當真挺憐愛這個瘦的跟小雞仔一般的男孩。
不止是許大娘，連周圍其他的村民也都懵了。
“怎麼可能是他呢，他一個小娃娃，這……”
誰都想不到一個幾歲的孩子能夠壞到這種程度。
“你自己說。”沈桑若抖了抖手裡的“小雞仔”，壓低聲音警告道：“彆逼我扇你。”
男孩冷笑一聲，麵上是和從前乖巧惹人憐完全不同的惡毒。
這樣的神情出現在一個處於最該天真無邪的年齡階段的小孩身上，很難形容那種感覺。
許大娘要上前詢問的動作立馬頓住了，到了這裡，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你……”
“是，就是我做的，你們想如何？殺了我啊！”男孩語氣極為挑釁與猖狂。
像是篤定了他們不會殺他，又像是根本就不怕死，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像你這樣普度眾生的爛好心仙子，也會殺人嗎？你敢殺了我嗎？像你這樣的人，何等重視自己的名聲，殺了我，你的名聲可就毀了！”
男孩被她拎著，沈桑若雖不能看到他此刻的神情，卻也能從他嘲諷的語氣中想象一二。
普度眾生？爛好心？
沈桑若挑了挑眉，沒想到這兩個詞還能出現在她的身上。
男孩說的，應該是她為了護住這個村子的人，與妖獸殊死搏鬥的事。
好端端的修士，為了一群凡人將自己弄成這樣，在男孩的眼裡，可不就是愚蠢的爛好心嗎？
一句怕名聲毀了，又是拐著彎地罵她虛偽。
“方才那般氣憤，不就是想殺了我嗎？怎麼，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你不敢了？又要裝你那悲天憫人的仙子了？”
似乎是前幾天裝乖實在是給男孩憋壞了，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純恨戰士，對著她瘋狂攻擊。
相較於男孩歇斯底裡的咆哮，沈桑若反而勾起了一抹笑，語氣也變得更加平靜，“我隻能說，你對我的誤解很深。”
“小孩家家，也不知從何處來的這麼多恨意，你很有故事嗎，說來聽聽？”
“你都說我是悲天憫人的仙子了，說不定我還能為你指點迷津，化去你身上那股怨氣，你覺得如何？”
男孩當然知道她不是這樣的人，從她給他那結實的一巴掌便能看出來。
那巴掌的溫度現在都還清晰地印在他的腦海裡，像是穿過了身體，烙刻在了他的神魂上。
可他卻不明白，明明她在出門前眼中的殺意那樣洶湧，現在她為何又突然改變了態度。
從她那語氣來看，似乎沒那麼想殺他了。
男孩摸不清她心裡在想什麼東西。
但他知道，他做出了這樣的事，村子裡麵的人是不可能放過他的。
“哎喲，這孩子，從前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內心竟然扭曲到了這種地步，可憐，太可憐了。”
“我知道，那種心裡不平衡的人受到刺激，都是會想要出來報複旁人的，他一定是見我們村子裡的人都太幸福了，這才接受不了。”
“好好一個孩子，結果變成了這個性子，就是被他爹娘給毀了，太可憐了。”
村民們的聲音充滿了憐憫，對著他都是一套絲滑的搖頭歎氣小連招。
男孩：……？
合理懷疑是不是他放的火把這群人的腦子給燒壞了。
他要殺他們，他們卻隻覺得他可憐？
有病吧？
男孩正在頭腦風暴中，以他的思維，根本不能理解村民們的做法。
而村民們還在就此事發表自己的意見。
“棍棒底下出孝子，就算是再爛的性子，交到我的手裡，我保證不出一年絕對能將他掰回來！”
“還好今日這火沒燒死人，傷的人也是輕傷，不然可就真保不住你了，是該好好管教管教。”
“唉，可能他爹娘從前也沒有教過他什麼是是非對錯吧，唉，太可憐了。”
男孩：……
“喂，你們難道打算就這樣放過他？他可是將我們這麼多戶人的房子都燒了！”一道語氣不善的聲音響起，與其他村民截然不同。
不知為何，男孩的心裡竟然生出一抹期待與緊張，終於有一個正常人了！
其他人的聲音也停下，獨留下那人開口：“要我說，就應該讓人將我們的房子都修好！把臉上的傷養好的就立即去修，不準旁人幫他！”
還有一眾村民附和：“對對對，是該這樣。”
男孩：……
他錯了，那女修不是爛好心，這個村子裡麵的人才是真正的爛好心！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咱們也不能慣著他，就應該按我說的，將他丟到糞坑裡三天三夜，讓他好好長長記性。”
“還是等他養好之後，將他送去官府吧。”
村民們還在說著，男孩麵上已是一片死寂，已對他們不抱任何期待，沒有任何聽下去的欲望。
沈桑若明顯感覺到手裡提著的“小雞仔”一下就衰頹下去，變得滄桑起來。
“怎麼，他們不殺你，你還不樂意了？”她笑著開口。
她當初會選擇救下這個村子裡的人，也是因為這個村子民風淳樸。
而且還是一個小孩，他們對於小孩子會更加包容，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更不願意毀了他的一生。
害，誰家還沒有個熊孩子呢？
他那些打打殺殺的話，也被他們當做童言無忌，該罰罰，罰了便過去了。
“不殺我最好，若是被他們殺了，我還如何去殺其他人？”
終究還是小孩，即便他再如何偽裝，沈桑若還是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來一股咬牙切齒的味道。
“真的嗎？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很想死呢？”
“你知道什麼？你根本不懂，與你有何乾係？”
“那些蠢人，竟然還為我開脫，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就是單純地想將他們殺了！”
隻有殺人，他的心中才會覺得痛快。
“是嗎？那為何許大娘會大半夜不睡覺，從外麵回來？”
正好躲過了那場火。
“她運氣好，她命大，誰知道她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