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域,某片被噬界星蟲肆虐過後的區域。
“呼....呼.....”白化教團滅殺派教皇——盧斯·聖此刻正躲在某片廢墟中,他氣喘籲籲,顯然是躲避了不久前的一個追殺。
他蜷縮在殘垣斷壁後的陰影裡,原本象征聖潔的白色教皇長袍早已破碎不堪,大片布料被染成詭異的紫黑色。
他劇烈起伏的胸口處,皮膚下浮現出蛛網狀的暗紋,正隨著呼吸節奏詭異地蠕動,仿佛有無數細小的蟲子在血肉間穿行。
他顫抖著抬起手,左手依然保持著人類蒼白的膚色,而右手卻完全異化:
指節扭曲生長,指甲化作漆黑利爪,手背布滿細密的鱗片,還滲出帶著刺鼻腥味的黏液。
更駭人的是脖頸處,一道裂痕正從鎖骨向上蔓延,隱約可見裡麵翻湧著暗紫色的血肉,時不時探出幾根觸手狀的東西,又迅速縮回去。
其臉上也呈現出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
左半邊臉還殘留著人類的正常特征,蒼白皮膚下青筋微微凸起;而右半邊臉卻爬滿了深色紋路,眼瞳變成豎瞳,眼白布滿血絲,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尖銳的獠牙,涎水不斷滴落,在地麵腐蝕出滋滋作響的小洞。
他喘息著,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從喉間交替發出。
時而低沉,充滿惡魔的暴戾,時而又夾雜了不少的蒼老沙啞。
曾經風光無限的滅殺派教皇,淪落為了現在這副模樣。
盧斯佝僂著身軀,一眼便看到了地麵水窪的自己。
他喘著粗氣,眼神中充斥著憤怒又無奈的複雜之色。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會被腐化成這種狀態。
隻要施加腐化的惡魔並未死亡,那麼他將永世受儘這種折磨。
“那個該死的惡魔.....”盧斯低吼一聲,眼眸中頓時充斥著殺意。
被腐化很容易就被其他人察覺到,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他最終還是被教團內部的人發現,並在頃刻間傳遍了整個白化教團。
一時間,整個滅殺派就仿佛變了個樣,對他毫不掩飾出殺意與厭惡,並聯合其他勢力一同對自己攻擊。
而他平時又頗為看不起且羸弱的救世派,居然會對他伸出援手!
這是何等的笑話
滅殺派他是回不去了,目前唯一能給自己安身之所的,便隻有同為半腐化的惡魔獵人等其他勢力。
實在是太可笑了
“嗬....嗬哈哈哈哈哈。”看著水窪中的倒影,盧斯笑了。
他披頭散發,蒼老的麵部表情上充斥著複雜之色。
“我不會苟活的.....”忽然,他說出了這麼一段話。
自他發現自己被腐化後,他就從來都沒有想過要一直以這般姿態行走於世。
深淵惡魔與詭異怪物都是他一生當中最痛恨的對象,他又怎麼可能容忍自己這副姿態苟活下去?
他一直對滅殺派的信眾灌輸滅殺一切罪惡的思想,如今他自己變為了罪惡本身,這一點自然也不會發生任何更改,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
所以他拒絕了救世派的援助,拒絕了惡魔獵人等等任何勢力的橄欖枝!
他身為滅殺派教皇,必須要以身作則。
“唉....”忽然,他歎氣一聲,想到了之前那個原初惡魔,不免得感到一絲不甘。
隻是可惜.....沒有機會手刃之前那個該死的惡魔了。
這樣想著,他緩緩直立起身,右手握住權杖,微弱的白光從身體各處湧現,下一秒,傷勢便開始迅速複原。
嗯?
忽然,他輕咦一聲,似乎感到了不可思議。
原本極其難纏又不會被聖光輕易消除的半腐化狀態,在此刻居然隱隱約約有了退散的跡象!
這是為什麼!?
自己之前明明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到這種程度啊。
難不成那個原初惡魔死了....?
盧斯滿臉驚疑地打量著正緩緩退散的半腐化狀態,心裡不由得湧現一股狂喜。
太好了.....太好了!
這樣一來,自己說不定就又能夠變回到正常人類的身份!
然而幾秒後,他還未來得及狂喜,似乎又察覺到了什麼,表情瞬間靜滯。
原本正緩緩退散的半腐化狀態仿佛被時間定格了一樣,在聖光的淨化作用下依然保持不動!
盧斯嘴唇微微顫抖,作為見慣了這種例子的滅殺派教皇,他非常清楚這究竟是為什麼。
如果某個人隻是剛剛進入被腐化的狀態,隻要被腐化的時間不長,並且聖光的能量淨化足夠強大的話,那麼就會被治愈過來,並徹底恢複為正常人類身份。
反之——
一旦時間過長,那麼半腐化的狀態就會變成這個人的一部分,無論如何都無法徹底淨化乾淨。
也就是說
想到這裡,盧斯內心的狂喜就好像是火苗被澆了一盆冷水一樣,徹底熄滅的同時,又來了個透心涼。
他現在已經是半人半腐的怪物了。
這輩子都無法重新回歸正常人類的身份。
盧斯?聖握緊權杖,杖首鑲嵌的聖石在微弱白光中閃爍,仿佛在嘲笑他徒勞的掙紮。
半腐化的右手不受控製地抽搐,利爪刮擦權杖發出刺耳聲響,驚起廢墟上空幾隻漆黑的鴉群。
他踉蹌著扶住斷壁,指甲深深嵌入磚石,粉塵簌簌掉落。
脖頸處的裂痕突然劇烈跳動,一條滑膩的觸手猛地探出,纏住他的手腕。
盧斯悶哼一聲,聖潔的光芒順著手臂蔓延,灼燒得觸手滋滋作響,才不甘不願地縮回血肉深處。
水窪倒映著他扭曲的麵容,左臉殘留的人類特征與右臉的惡魔紋路在漣漪中重疊。
盧斯又笑出聲,笑聲混著黏液墜地的聲響:
“滅殺一切罪惡......”
他喃喃重複著自己曾向信眾宣講的教義,指尖撫過權杖頂端黯淡的聖石:“原來我也成為了被審判的罪惡本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