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江麵,寒風驟起,煙波浩渺。
在八陣圖的催動下,濃鬱到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霧氣充斥在舊日帝國海軍第三艦隊的必經之路上。
就連江麵也開始有些許浮冰湧現,雖無傷大雅,但隨著霧氣的彌漫,船體與浮冰碰撞的聲音傳來,這支沿江逆流而上的舊日帝國海軍第三艦隊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們做過長江流域的水文調查,也清楚冬季期間長江也會起白煙般的蒸汽霧,但濃鬱到眼前這種伸手不見五指,連飛機都無法正常起飛的程度卻是數十年一遇。
麵對眼前這種不正常的氣象,他們的應對也很直接,停船鳴笛,但這些張之維早已準備多時的霧氣卻沒打算放過他們。
隨著張之維往前一指,在寒風的吹動下,這濃鬱的霧氣瞬間將整個舊日帝國海軍第三艦隊吞噬,讓艦艇上的日本海軍陷入暫時的慌亂,但很快就穩定下來。
同時,各艦艇的艦長也將眼下這情況傳達給位於旗艦裡坐鎮的第三艦隊司令,老鬼子長穀川清。
“司令官,這種大霧天氣不利於船隻航行,我們是否該停止前進,將情況通告給陸軍的鬆井司令官?”
“通知他?然後呢,你們誰能保證這些霧氣什麼時候散?還是打算讓陸軍那邊到時候在內閣用貽誤戰機這個罪名聲討我們?”
“可是···”
“不用可是,一路過來都沒有霧氣,就這裡有,想來是那些支那修行人出手了。命令!各艦原路後撤,出動陸戰隊,摸清這片霧氣覆蓋的水域範圍,另外,通知大神官他們,該他們準備了。”
“嗨依!”
一道道命令通過艦載無線電傳遞給護航開路的巡洋艦和炮艇,舊日帝國海軍第三艦隊也將艦艇上的海軍陸戰隊成員集合起來,帶好武器裝備和通訊設備,放下小艇,就開始沿過來的路線原路倒車。
口號,燈光在這片濃鬱的霧氣中回響,這動靜連在沙洲上主持陣法的張之維都聽到了。
“對麵也不是傻子啊,還知道撤退,可惜了,到底不是諸葛武侯主陣,這陣一開,就定在了這裡,沒法跟著動,不然,你們怎麼退,我就怎麼跟,嚇都嚇死你們。諸位前輩,你們還撐得住吧?”
作為主陣之人,張之維對八陣圖內的動靜一清二楚,也知曉對方正在集結海軍陸戰隊通過搭乘小艇的方式前來查探情況,但比起對方正在集結的海軍陸戰隊,他更關心那幾位幫他起這個八陣圖的前輩。
“以天時地利,合這一地炁局製造一場水霧寒風,這樣的動靜我們這幾把老骨頭還撐得住,若這幫日本人就此退去,這陣圖我們合力開上一天一夜都沒問題。”
“明白了,隻可惜他們不會如我們所願啊。”
“所以接下來才是考驗你這個主陣之人的時候,你與武侯先祖不同,先祖即便沒有這一身術士手段,修為傍身,他也是知兵用兵的大家,你沒這天賦。”
“這時候前輩就不要挖苦我了。”
“並非挖苦,我隻是告訴你這個八陣圖需要一支兵的原因,還記得我們這幫老兄弟說過要送你一場造化嗎,張之維。”
“晚輩當然記得。”
“現在便是送你造化的時候啦,張之維,瞧好了,我們武侯奇門的底蘊!八陣圖的核心手段!”
神通·今不如昔!
伴隨著諸葛家的前輩聲音在張之維腦海中響起,一股龐大的信息流頓時便湧入張之維的內景當中,同時在張之維內景中出現的,還有一個男人。
身披鶴氅,頭戴綸巾,手持羽扇,麵如冠玉,目若朗星。
其身份呼之欲出。
隻是唯一與這身打扮不和諧的,就是當男人回頭看向張之維時,張之維才發現對方有點過於年輕了,不是話本說書或者戲劇裡那副美髯公的形象。
“哈哈,沒想到千年前最偉大的異人諸葛武侯竟是一個笑眯眯的小夥子。”
“嗬嗬,我也沒想到千年後能看懂我之道的竟是一個道士,要學的,竟然還是我的兵道。”
“因為我不認為我比武侯前輩您弱。”
“理當如此,我輩修行人豈能妄自菲薄,不過還真是讓我失望啊,千年之後,把我喚醒的竟然不是我的後人。”
“我說武侯您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啊,若是您的後人把您喚來,那就說明他們永遠走不出您留下的桎梏了。”
看著諸葛武侯用羽扇扶額歎氣的模樣,張之維也有點樂,沒想到被世人傳頌的諸葛武侯竟也有這般玩笑姿態。
“倒是個會說話的後輩,好了,看這情況,想來是這神州大地正在遭劫,我非你時代之人,無法長存,你且上前,我將這今不如昔之法和奇門顯像心法傳與你。”
張之維聞聲上前,隻見諸葛武侯手持羽扇對著張之維腦門輕拍三下,原本對於張之維這個主陣之人而言滯澀的八陣圖頓時變得流暢,同時得到的,還有當年諸葛武侯操作以軍為陣操控這八陣圖的種種經驗。
隨著傳法結束,諸葛武侯的形象也在張之維麵前逐漸幻滅。
而在逐漸吸收諸葛武侯傳法之妙的張之維,看著眼前從世界那龐大內景中召來的一縷武侯神魂,也出聲問道。
“武侯,當年您後悔嗎?”
“哈哈,你這後輩當真有趣,我且問你,你現在後悔嗎?”
“不悔。”
“我也是,後輩,你叫什麼名字?”
“龍虎山天師府第六十五代弟子,張之維,道號天通。”
“天通道人,人道通天?好道號,好氣魄,那麼天通道人,這場神州浩劫,黎民百姓,便拜托你了。”
帶著笑容,諸葛武侯的形象徹底消散,而張之維也從內景中脫離,一雙眼睛亮起微光,正是諸葛武侯傳與他的武侯奇門顯象心法在自動運轉,讓張之維能夠全方位,多角度觀察腳下這個八陣圖中的炁局變化,撥動四盤八門。
“這便是諸葛武侯結合八陣圖的用兵之法嗎?不愧是能入武廟的主,現在借我耍耍吧,蔣團長,該你出動了。”
心念一起,正於蘆葦蕩中隱蔽的船老大腦海中便響起了張之維的聲音,先是讓他一驚,但就這麼一瞬間,船老大也明白了如何與張之維交流。
“我該怎麼配合你?”
“鬼子那邊大船退了,放了小艇,裝了差不多四五百人,裝備精良,正在探路,你的任務,就是帶著你的人把這四五百人全吃了。”
“可我們都沒水上作戰的經驗啊。”
“不用怕,就當在陸地上打,這些霧便是你們的掩體,零敲牛皮糖,一點點把他們吃掉。”
“好,不過他們不知道我們在哪,可我們也不知道他在哪啊。”
“彆急,我送你們過去。”
“哈?”
聽著張之維的說法,蔣團長一臉疑惑,但身邊的戰士已經注意到了動靜。
“團長,船,船在動!”
船老大,也就是蔣團長低頭望去,便看到自己所乘的這搜木包鐵的遊船正被江水推動,朝著江麵遊去,而那些濃鬱到連他們這邊都沒法看清的霧氣,就像是長了眼睛,給他們自動讓道。
這等神異的現象也讓蔣團長身邊這些完全不曉得異人世界的戰士忍不住驚呼出聲,不是他們不清楚紀律,隻是眼前這種現象是個正常人都理解不了。
但已經有經驗的蔣團長也趕緊讓通信兵傳令。
“都傳下去,不準明火,不準出聲,做好準備,隻要日本人的船一出現,就給我狠狠地打!”
“是!”
命令一人接著一人下傳,也讓船上的戰士不再出聲,安靜起來,而載著他們的小船,在張之維撥動陣圖之下,沒有一點搖晃,平平穩穩的在江上航行。
霧氣之外,已經撤去霧氣籠罩範圍的舊日帝國海軍第三艦隊停在江麵,以安宅號這艘指揮艦為首,下屬主力戰隊第十一戰隊的三艘炮艦護航,與乘坐小艇進入霧氣中的海軍陸戰隊成員保持通訊,隨時準備以炮火支援。
但海軍陸戰隊成員探查水域情況的消息沒傳來,倒是他們從那看不見的霧氣中看到了火光,聽到了交火聲。
同時,從艦載無線電通訊裡,也傳來了海軍陸戰隊成員求援的聲音。
“呼叫本部!呼叫本部!我們遭到支那軍隊的埋伏!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本部收到!本部收到!報告你們的方位!報告你們的方位!”
“我們在江心沙洲地,方位XX,距離XX···”
分辨著無線電那邊傳來的交火聲,還有海軍陸戰隊提供的方位。
第十一戰隊的三艘炮艇上的艦炮也在一道道命令下開始調準射擊方位,緊接著便是一輪梯次炮擊。
炮聲轟鳴,彈丸脫離炮膛,以肉眼無法觀測的速度射入前方那濃稠到看不見的霧氣當中。
但隨之而來的現象卻讓這些艦隊指揮官瞠目結舌。
他們能看見在霧氣中冒出的火光,能看到炮彈命中目標後發生爆炸帶來的江水漣漪,唯獨聽不到炮彈爆炸的轟鳴。
在他們眼前的,就好似一場彩色的默片,無聲無息。
同時與之一塊沉默的,還有連接著進入霧氣之中探索的海軍陸戰隊的無線電台,無論他們這邊怎麼呼叫都沒有應答。
片刻之後,他們便從這霧氣中看到了與他們斷開聯係的海軍陸戰隊。
浮屍和船隻殘骸沿著江水緩緩流下,很顯然,剛才他們按照海軍陸戰隊報告的方位距離進行的梯次轟炸,並沒有命中藏於霧氣中的敵人,而是把這些正陷於敵人包圍中的友軍部隊炸了個滿的。
看著沿江流下的一地殘肢碎塊,斷骸浮屍,再看向眼前這片濃鬱霧氣時,這些艦隊上的日本海軍士兵眼神變了。
這橫在他們逆流而上的霧氣,化作了一頭擇人而噬的巨獸,吞噬著一切來犯之敵。
舊日帝國海軍第三艦隊上人心惶惶,霧氣中主持著八陣圖的張之維和一眾術士前輩也不好受。
擦拭著嘴角處溢出的鮮血,張之維看著與他距離較近,被炸出一片坑窪的沙洲,臉上也帶著幾分劫後餘生的後怕。
“呼,這威力可真夠大的啊,要不是我混淆了陣中的時間方位,彆說八百人了,就是八千人現在也沒了大半,不過還好,這聲音,我吃下了,很飽。”
看著眼前無風起浪的江水,張之維很滿意,不枉他耗費元氣專門吃下這一輪梯次炮擊,這些彈丸爆炸時所產生的動靜,已被他所操控的八陣圖全部吃下,化作一顆顆看不見的水雷,藏在這必經之路的水下。
“彆高興的太早,八陣圖的容納也是有限的,對方要是再來兩輪,不需對方動手,這八陣圖就得不攻自破!”
耳邊傳來諸葛家前輩的提醒,張之維也明白。
“所以,接下來我們得給他們唱一出請君入甕,蔣團長,信我嗎?”
另一處沙洲地,近距離見識了一番舊日帝國海軍第三艦隊艦炮威力的蔣團長此時心臟還在怦怦跳。
剛才的伏擊完全讓他無法理解,這些日本兵就跟看不到他們一樣,被他們這邊近距離攻擊,最後還被自己的艦隊打成了篩子,而他這邊,隻有幾個倒黴蛋被流彈打傷。
當然,大頭基本上都是對方艦炮打的,真正死在他們手上的海軍陸戰隊成員,不超過一百個。
隻是這種以少勝多,幾乎零戰損就覆滅對方這麼多人的戰績,他這輩子都沒見人打出來過。
所以在聽到張之維的聲音後,他也沒有任何猶豫便直接回應。
“當然,要我們怎麼做?”
“去外麵亮亮相。”
“玩這麼大?”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他們要是在外麵再轟兩輪,就該輪到我們倒黴了。”
“好!”
聞言,蔣團長也沒有一絲猶豫,這場阻擊戰,他們從上到下都做好了必死的覺悟。
得到了對方的回應,張之維再次催動陣圖,江水也化作推手,牽引著蔣團長他們的船隻緩緩駛到陣圖的邊緣。
“顯!”
隨著張之維的敕令,剛剛才打完一場完美伏擊戰的蔣團長,他所帶領的船隊就以海市蜃樓的形式出現在外麵的舊日帝國海軍第三艦隊麵前。
看著對方以這簡陋無比的木包鐵小船,還有那窮到可憐的火力配置便引誘著他們親手覆滅自己的海軍陸戰隊,現在還來他們麵前耀武揚威?
這種當麵上眼藥的做法,也讓三艘炮艦上的艦載機炮和高射機槍發出轟鳴,朝著眼前幾乎無處可躲的船隊便掃了過去。
機炮轟鳴,彈丸傾瀉,卻全都打了個空,隻在這些幻影後方打出一片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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