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譽序花將近二十分鐘的時間洗完澡,這才感覺好受了一些。
他沒有吹頭發,脖子上圍了一條毛巾防止滴水,坐在了床邊。
剛剛坐下來,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便震了幾下,有微信消息進來了。
蔣譽序工作安排滿,平時周末收到工作消息是常有的事情,他本以為今天也是臨時有什麼安排,結果打開一看,竟然是很久沒聯係的人。
——程覓。
他碩士時的室友。
還有一個身份:歸晴的前男友。
當初蔣譽序沒有特意去打聽過他們兩個人的事情,但作為程覓的室友,想不知道都難。
可以說,他見證了兩人戀愛的全過程。
就算不能說是死去活來,也擔得起“轟轟烈烈”一詞了,剛在一起的時候膩歪得不像話,程覓的生活基本上每天圍著她轉,吵架的時候也是驚天動地。
蔣譽序至今仍然記得,有一次程覓跟歸晴吵了架,特意讓她朋友把她約出來,在網球場裡弄了個公開道歉儀式,擺了滿地的玫瑰。
若不是今天回憶起來,蔣譽序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記性竟然這麼好,連這種事兒都記得。
大約是因為見得少,當時這事兒給他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衝擊——他一直對談戀愛沒興趣,看到這種繁瑣浮誇的儀式,更覺得麻煩了。
連帶著,對程覓這個女朋友的印象也一般般。
隻是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和她糾纏到了一起。
蔣譽序走神了一會兒,注意力回歸到手機屏幕上,定睛去看程覓的消息。
程覓:【譽序,好久不見!最近忙不忙?】
許久不聯係的人突然來寒暄,必定不單純是為了說幾句話。
蔣譽序:【老樣子,你找我有事兒?】
程覓:【我工作調來北城了,哪天一起吃個飯,好多年不見了,怪想你的。】
程覓調來北城了?
看到這條消息,蔣譽序下意識地抬起頭,朝臥室的門看了過去。
他目光略沉,動手回複:【可以,明天周末我有時間。】
程覓:【明天不行,我約人了,下周我提前聯係你確定時間。】
蔣譽序:【好。】
程覓:【你猜我約了誰?】
蔣譽序對於彆人的事情沒什麼興趣,剛剛程覓說有約的時候,他也直接略過了。
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一般情況下,會這麼問,那就隻能是兩人都認識的人了。
蔣譽序:【猜不到。】
程覓:【你記得我快畢業的時候談的那個女朋友麼?】
蔣譽序原本興趣缺缺,看到這條消息之後,眉心倏地一跳,目光緊鎖在屏幕上。
沒等他回複,程覓便繼續:【就是學編程的那個。】
學編程的,快畢業的時候談的。
除了歸晴還能是誰。
蔣譽序不自覺地捏緊了手機:【哦,不太有印象了。】
程覓:【她也在北城,前幾天我跟她在機場碰上了,順便就約了個飯。】
蔣譽序再次抬起頭看向臥室的門。
微信那邊,程覓仍然在跟他講述心路曆程:【過去這麼多年了,我發現我還是挺喜歡她的。】
蔣譽序:【你要追她?】
程覓:【是有這個計劃,她跟我說她現在還單身,這是暗示吧?】
蔣譽序:【不知道。】
他胸口莫名地湧起了一股憋悶的燥意,作為一個情緒穩定的人,這種感覺實在太陌生。
蔣譽序進行了幾次深呼吸,給程覓發了一句“我還有事,不聊了”,便結束了這場對話。
蔣譽序這邊剛剛將手機放回原位,便聽見了一陣敲門聲。
他抬起頭看過去時,歸晴已經推門走進來了。
她剛吃完飯,整個人懶洋洋的,進來之後看到蔣譽序濕著頭發、穿著T恤的樣子,頓時明白了什麼。
歸晴噗嗤一聲笑了,走到他麵前,拽了拽他搭在脖子上的毛巾。
“蔣律,不是吧,拿了個外賣而已,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吃的是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歸晴早就知道蔣譽序生活講究,說難聽點兒就是事多,但沒想到誇張到這個地步。
一份麻辣燙而已,他搞得像碰過什麼毒藥似的。
蔣譽序抬起頭看著麵前的女人,她笑起來的時候帶著一股獨特的氣質,性感慵懶,漫不經心卻總能散發出來致命的吸引力。
她好像對誰都這麼笑。
蔣譽序又想起了程覓剛才微信裡說的話。
歸晴跟程覓說,她現在單身。
這話不算撒謊,畢竟他們現在的關係的確上不了台麵,隻是——
蔣譽序想起來自己剛剛回來時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忽然覺得極其諷刺。
又很慶幸程覓正好在這個節骨眼上找他聊天,讓他不至於成為那個笑話。
其實歸晴一直都很拎得清,犯糊塗的人是他。
蔣譽序沉默了許久不說話,表情又很嚴肅,看得歸晴蹙眉。
她在他麵前晃了晃手,“想什麼呢?”
蔣譽序回過神來,淡淡地說:“吃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歸晴:“你心情不好?”
蔣譽序:“和你無關。”
他一直都不喜歡和她談論個人隱私,歸晴對於這個答案倒也欣然接受:“OK,當我沒問。”
蔣譽序:“走的時候把你的東西都帶走吧。”
歸晴嘴角的笑漸漸消失,幾秒之後,盯著他端詳起來,微微眯起眼睛:“蔣律,什麼意思?”
蔣譽序:“以後除了工作,私下不要聯係了。”
他很果斷地做出了決定,這還要謝謝程覓方才的“提醒”。
在一段沒有結果的關係裡沉溺下去,對他沒什麼好處。
他跟歸晴本來就不是一種人,他們的生活習慣、價值觀都有非常明顯的差距,就算他真的想跟她正式發展,她還不一定樂意。
還有,蔣家大概率也不會接受她。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儘早結束才能回歸正軌。
歸晴再次笑起來:“蔣律這是要跟我斷了?”
蔣譽序:“我們本來就不該有關係。”
“真絕情啊。”歸晴說,“我還以為,這麼長時間,你多少會有些舍不得我呢。”
蔣譽序:“你想多了。”
歸晴:“嗯,確實是我想多了。”
她後退了一步,姿態從容,也很瀟灑,“蔣律放心,我這個人絕不死纏爛打,既然你說結束,以後除了工作之外我不會聯係你。”
“對了,謝謝你的衣服。”歸晴揮揮手,“那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