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爺子好久都沒這麼精神過了。
麵對他喜愛的張開，向來話不多的他，借著有力氣，控製不住的來了出喋喋不休。
問東問西的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後，他開始和張開將起了自己的過往，陳家的過往。
似乎是想把張開缺失的那部分一股腦的全部補齊。
畢竟是老人了，有些話如車軲轆似的來回打轉，陳恒忍不住多次打斷，提醒陳老爺子有些話說過好多遍了。
但張開沒有絲毫的嫌煩，笑嗬嗬的，一直都是一副你願意說，我就願意聽的樣子。
在張開看來，陳老爺子的嘮叨裡帶著家的味道。
是他一直望而不得的。
師父，大師兄，還有山上的其他師弟和白雲觀的那些親人們，雖然都對他非常好，但這種嘮叨幾乎沒有過。
很快。
時間來到了晌午，張開被帶上了飯桌。
動筷之前，陳老爺子的神情忽然認真起來，“開開，那個……我得跟你道個歉。”
張開：“嗯？”
陳老爺子尷尬地咧了下嘴，搭在桌邊的兩隻手略微蜷縮了下：“我看出陳珂的表裡不一有幾年了，所以，我知道你和陳珂每次衝突都是他的問題。”
“可我，可我卻沒有站出來幫你。”
“我是想看看你會怎麼收拾他，會有什麼樣的手段，能做到哪一步。”
“對不起。”
陳恒坐不住了，“爸！你早就知道？！”
文書婷也立馬將驚異的目光朝陳老爺子投了過去。
“滾！”陳老爺子不悅的瞥了一眼他們，訓道：“早說有用嗎？開開，小羽因為陳珂斷了四根手指啊！這都沒能讓你們對陳珂起疑！”
“兩個可以進博物館的蠢貨！！”
陳恒兩口子瞬間被懟了個啞口無言。
陳老爺子繼續望向張開，愧疚的道：“當時，我覺得你剛下山，應該沒經曆過什麼人心險惡，於是我就把陳珂當你的磨刀石了。”
“現在想想真是後悔，我以為他頂多是給你使使絆子，沒想到他竟然會搞爆炸案殺你！也沒想到他背後有隻黃鼠狼搞鬼！”
說著，陳老爺子的神態忽然急切起來，“對了，那黃鼠狼找到了嗎？！！”
張開哄小孩似的道：“剛才您問過了，找到了，已經解決了。”
“好好好，那就好。”陳老爺子鬆了口氣，然後很自責地攥拳砸了下桌子，“如果你沒有這身本事，隻是個普通人的話，我都不敢想會怎麼樣。真要是出了事，我陳景亭真是缺了大德了！！沒法見祖宗！！！”
“找了快二十年的孩子，剛回到家就被自家養子殺害，我真是後怕！後怕極了！！！”
他激動到身子顫抖起來，眼睛濕潤了，“對不起，對不起。孩子，我不求你原諒我，但這個歉必須得跟你道……”
“以後陳家全都你說了算，什麼都聽你的，誰要是敢對你再有任何質疑，我豁出這條老命去……”
“不激動，不激動，不說了，不說了。”張開趕緊抬手打斷，老爺子的身子骨可禁不住劇烈情緒的拉扯，“爺爺，吃飯吧。”
一聲爺爺把陳老爺子弄了個猝不及防。
這孩子！
終於認我了！
他忍不住高高翹嘴，流下眼淚重重答應了一聲“哎！”
然後，歡喜到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了，“哎哎哎！吃飯吃飯！”
陳恒兩口子想借著這個節骨眼也來道個歉，人都站起來了，但被陳老爺子打斷了，“先吃飯，吃飯！”
雖然被打斷，但陳恒兩口子卻也是開心的。
因為張開叫爺爺了。
這可是頭一次！
這不就代表他認陳家嗎？！
這孩子心裡還是有這個家的！！
終究是血脈至親，怎麼可能有解不開的結！！！
陳老爺子和他們想的一樣，所以吃起飯來胃口大開。
食量像個半大小子，好一陣風卷殘雲。
酒足飯飽後，陳老爺子才替兒子兒媳說起了話，“孩子，他們倆啊，了解是非曲直了，已經知錯了。”
“今天如果你不來，我是不可能把他們放進來的，你斷指那天，我就把他們趕出去了！爺爺沒少收拾他們，算是給你出了口小氣。”
“你看你還想怎麼解解氣？爺爺給你做主！你儘管提！”陳老爺子此刻的眼神不像是爺爺該有的，倒很像是學生在跟老師認錯。
“我……”
張開剛出了一聲，就被陳老爺子攔截了，他怕聽到拒絕，所以趕緊給兒子兒媳開脫，“孩子，你既然有一身的不凡本事，那想必更能明白鬼迷心竅這四個字。”
“陳珂死後，他們兩個好好回憶了下過去，越來越後悔，腦子也越來越清晰。”
“我覺得他們是被陳珂下了什麼迷魂湯，畢竟他身上有黃鼠狼啊，他們隻是普通人，肯定反抗不了黃鼠狼啊。”
“這樣的話，我覺得你是不是能給他們一個機會？”
說到這兒，場麵一下子變得非常安靜。
仿佛落根針都能聽得到。
陳家這三位，將滿是期待的目光緊緊鎖定在了張開的臉上。
陳恒兩口子的手心都不禁出了汗。
在外麵都是能叱吒風雲的主，現在卻弱到完全沒有任何防禦。
張開看了看他們三個，非常從容的笑了下：“可以，都過去了，畢竟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
陳老爺子，陳恒夫婦登時大喜！
這麼痛快？！！
這是他們萬萬萬萬萬萬萬萬沒想到的！！！
接著。
陳恒夫婦一口氣說了好多後悔的話，道歉的話。
陳恒紅了眼睛，文書婷則是哭得稀裡嘩啦。
張開大肚的表示理解，完全沒有深究的意思。
這讓陳恒夫婦心頭的大石頭一下子就搬開了！
又侃了會兒，陳老爺子實在挺不住了，一下子吃了太多東西，他有些暈碳水，被老衛攙扶著回去休息了。
當陳老爺子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後，原本很溫和的張開，臉色很快就冷了下來。
陳恒夫婦的笑容，因為他的冷，被凍僵在了臉上。
這孩子……
學過川劇變臉？
一種不好的預感撲麵而來！
張開直接道：“老爺子還有不到半年的命了。”
“什麼？！”陳恒夫婦全都瞪大了眼睛。
張開繼續往外掏真相，“我救不了他，隻能讓他走的不那麼痛苦。”
“有沒儘到的孝心，趁著還有時間抓緊吧。”
“至於我和你們之間的關係，這輩子都沒有緩和的可能了。”
“等老爺子走後，咱們便再無瓜葛！”
“我是生是死不需要你們記掛，你們的生死我也不會在乎。”
陳恒夫婦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滿臉的難以相信。
剛剛你可不是這麼說的啊！
全……
全是戲？！
雖然他們現在很痛苦，卻也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張開的演技不是陳珂比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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