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大力哭了。
酒席宴間，長輩們不知道是在說假話，還是借酒掏心窩。
紛紛對亢大力表示了關心，替他鳴不平，說老天爺待他太薄。
還有人在給他道歉，“力啊，你爸沒得早，你媽跑的早，從小到大你過得挺難，大爺都知道。”
“但你彆怪大爺，不是大爺不願意多接濟你，你大哥身子弱老生病，你姐姐爭氣讀書好，我砸鍋賣鐵也得供啊，家裡錢實在不是很夠用。”
又有人道：“大力你彆怪啊，今天這事兒你老嬸膽子小所以沒來，你弟弟是在外地才趕不過來的。”
亢大力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一個勁地重重點頭。
原來，那些平日裡看起來都不怎麼關心他的長輩，是心裡有愧，所以才很少主動搭理自己的啊。
難怪他們這次這麼賣力為自己的婚事忙前忙後。
他們覺得，這是為數不多能為自己操持的事。
亢大力的手機是隨意放在桌上的，網友們看不到什麼，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叫他抬起來，也忘了還在直播的事情了。
全然沉浸在了從小就渴望的溫情裡。
直播間裡有很多為他發出的同情之聲。
“唉，也是個可憐人。”
“這件事，大力沒錯，大力親人沒錯，死者弟弟沒錯，錯都在死者的父母。”
“什麼人都能當父母，是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同意。”
【AA建材批發王哥】“我看網上有一對腦癱夫婦，非要生孩子，我都不敢想他們孩子生出來以後得過啥日子。”
王哥的話一出來，立馬將直播間的主題給拉偏了。
“腦癱怎麼了？沒遺傳問題生個健康的孩子應該可以吧？”
“都說關愛殘疾人，但生活中殘疾人都過得很慘，他們要是生了孩子，那他們孩子需要背負的太多了。”
“我就殘疾，不怎麼能自理，但我兩個孩子都好好的，沒覺得有啥背負的。”
“你確定你孩子沒被起過外號嗎？你確定你孩子沒被嘲笑過嗎？確定沒被孤立過？”
“甭說殘疾了，就是窮父母養出的孩子都會普遍自卑，殘疾父母那就可想而知了。”
“不管怎麼說，想要孩子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你們逼逼個啥？”
“被吵吵，讓開總斷一斷這個事情不就得了？開總權威！”
“我不斷。”張開不沾這禍水，乾脆利落的拒絕一聲後，對亢大力說話了，“亢大力，彆吃了，再吃可就噎死了。”
亢大力沒有聽到，還在哐哐吃著。
“亢大力！”張開加大了一些聲音，帶著些命令的感覺。
“嗯？？”亢大力清明過來，抬起了手機，“道長，我差點忘了您。”
他聲音有些哽咽。
和張開對視的刹那，張開定住了。
亢大力則是站了起來，他端著手機給網友們清晰的看了看附近。
喜中有白，怎麼看怎麼讓人不適應。
一雙雙眼睛朝他投了過來。
“大力乾啥？”
“要上廁所啊？”
“你小子酒量不行啊。”
亢大力還了一陣他們聽不懂的咒聲，“天地自然，穢氣分散……”
隨著他的輕吟，桌上坐著的人全都僵住了，目光都朝他盯了過來，他們的眼神不是凶狠不是好奇，是沒有生機的死氣沉沉。
像是魚死多時的眼睛。
百鳥朝鳳隨之不見。
吵吵個不停地網友們全精神了。
張開挪動鏡頭環視，這裡換了天地。
大紅棺材是倒落在地的，棺材蓋是開的，裡麵是空的……
難過的小舅子和席間那些吃喝的人都變成了白事專用的紙人，服色誇張顯眼，造型各有不同，卻大致一樣。
桌上沒有菜，沒有飯，是一堆土。
要是一直啃下去，亢大力非得被撐死不可。
院門外沒有任何人影。
場景的瞬變，使網友們紛紛瞪大了眼睛。
嘶！
這……
砰！
忽的，一個氣球爆開了，然後是接連不斷的爆開。
專心盯著屏幕的很多網友都驚得心頭一緊，睡得早人立馬把腳縮進了被窩。
就連張開後麵堆著的群鬼裡都有些被嚇了一跳的，有幾個乾脆直接滾下了京觀。
張開順著爆炸聲抬頭看去，氣球沒了。
天空上不見一顆星星，也沒有月亮，但不是漆黑到不見五指的地步是朦朧泛亮。
滋…
有細微的類似電流的聲音響了幾下，院子裡還有屋裡的燈泡全都隨著忽閃了起來。
環境在一明一暗中快速閃變。
忽的，有陣陰風吹起。
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脫落的喜字，被紙錢裹挾著在風力作用下，擦著地麵滾來滾去。
門外的花圈開始了嘩嘩作響。
很快。
燈全滅了。
隻有棺材附近的兩根白燭還在燒著，火苗竄得老高。
張開喃喃道：“中式恐怖。”
這種場麵他隻在電影裡見過類似的，當下還真是有點毛。
雖然他經曆過大場麵，但那些大場麵都是實打實的直接乾！
而現下這情況和以往大不相同，摻雜著傳統民俗的詭異，帶著一些未知的衝擊。
可毛歸毛，並不代表張開怕。
他覺得很刺激，而為了加重這種刺激，他哼哼起了一個特彆符合當下環境的，帶著戲腔的陰森曲調。
“正月十八，黃道吉日，高粱抬~”
“抬上紅裝，一尺一恨，匆匆裁~”
好多網友都打起了激靈。
“臥槽？！”
“玩兒呢啊！”
“開總！你既霸要乾啥！”
“照顧一下粉絲情緒啊喂！”
“真怕突然竄出啥來！”
“按理說有開總不該怕，可這太瘮得慌了。”
“這，這是僵屍弄得嗎？”
“……”
進山後，第二個被張開拿下的那個喜氣鬼，積極看著屏幕的同時，嘴裡在喃喃道：“這詞兒好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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