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3章(1 / 1)

雲端之上,盤膝坐著的劍宗翻開著岑夫子找到的那些卷宗,臉上陰雲密布。

“岑夫子,這些東西都是真的?”他揚了揚手中的卷宗,沉聲問道。

岑夫子搖了搖頭,“並不完全是。”

“不完全是是什麼意思?”劍宗的眉頭舒展了幾分,有些奇怪。

岑夫子說道:“前輩,能夠到達朝廷的卷宗,一般會有兩種情況發生,一種是事情不大,但下麵的官員不斷的美化,這個事情就會變成一個大事。”

“而另一個則是,本來發生的事情很大,但下麵的人擔心這件事捅到京城,會讓自己的官位不保,然後就儘可能的會將這個事情壓下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真正化不了,已經完全包庇不了的才會上報朝廷。”

“前者一般都是好事,比如軍功,比如某地出現了祥瑞等等。而後者,則是像卷宗上這樣的災難,我說的不完全是在這裡,前輩可以把這個卷宗上麵的數目擴大十倍左右,應該就接近真相了,隻是接近。”

“十倍?”劍宗剛剛舒展開來的眉頭,再度狠狠皺在了一起,他看了一眼卷宗,有些不太確信的問道,“真的有這麼誇張?”

“有!”岑夫子淡淡說道,“不但有,而且,我可能說的還有些含蓄了。”

“以我對朝中這些人的了解而言,二、三十倍或許才是他們的底線,四、五十倍才是正常的水準,喪心病狂者大有人在。”

劍宗沉著臉,低頭看了看卷宗,手指在上麵說道:“就比如說這個,有司奏鳳縣令胡威以童男童女各十人興大祭祭祀河伯,名為祈願,以保境內風調雨順,實則濫殺無辜。按你這麼說,這個數實際上最少是百人,甚至於更多?”

“正是!”岑夫子說道。

劍宗有些意難平,也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被這個數字給驚嚇到了。

“這個鳳縣在什麼地方?你帶我們去,老夫要實地看看。”劍宗說道。

岑夫子點了點頭,“此地,我倒是熟悉。”

為了驗證岑夫子這番話的真實性,一行人又禦空飛了個把小時趕到了鳳縣。

這是一座交通要衝,水陸貫穿,河網密布。

一行人漫步進入城中,隨便找了一家酒樓走了進去。

這些消息,在市井之中走走,隨便就能弄清楚。

而且,市井中的消息綜合一下,比官方還更要精準。

李青招呼小二,給他們簡單上了幾個招牌菜。

然後在小二上菜來的時候,將一顆銀子放在了他的手中,“我聽聞你們這邊有祭祀河伯的習俗,能不能說說是怎麼回事?我等從京城而來。”

小二看了看手中的銀子,悄悄塞進了自己的袖子裡,“祭祀河伯就是簡單的祭祀嘛,這個跟其他地方,也沒什麼區彆的,三牲啊,還有一些儀式等等。”

“銀子還給我!”李青板著臉伸出了手,“你當我是在問這個嗎?”

小二立馬陪著笑說道:“客官想知道什麼直接問唄,這銀子都打賞給小的了,哪還有往回要的,奧……我好像知道客官要問什麼了,幾位客官是京城來的?那我懂了,懂了。”

他用手捏了捏袖子裡的銀子,然後低聲說道:“還請客官附耳過來,這個事小人說了,恐怕會被弄死,這點賞錢,小人真的是在拿命掙……”

“說!”李青將耳朵貼了過去,“你放心,沒人要得了你的命,我可以給你保證。”

“那好,那好,有客官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小二低笑了一聲。

然後幾乎是緊貼著李青的耳朵,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給李青非常仔細的說了一遍。

他知道的東西確實挺多,不過,畢竟是接觸五湖四海之人的跑堂,有些東西他自己也弄不清楚,隻能用聽聞,據說是這樣的說道去說。

“行了,你下去吧,沒人會對你不利的。”李青揮手說道。

“哎,好嘞客官,客官慢用!”小兒匆匆離開了李青這一桌子,左手死死攥著袖子裡的銀子,好像生怕那銀子會長腿飛走了一樣。

“你們都聽到了吧?”李青淡淡問道。

都是實力過人的修仙者,這麼近的距離,哪怕不動用神識,那小二剛剛所說的話,他們也肯定聽了個清楚。

在他們這群人麵前,那小二說不說悄悄話,其實都一樣。

劍宗臉上殺氣交織,看著仿佛已經有些忍耐不住了。

“老夫之前還誇誇自談,說我走過了多少的地方,看的多麼的大,看樣子,我隻是走過了相對比對平和安穩的地方,簡直可笑。”劍宗搖頭嗤笑了一聲。

“一個世家賣出來的縣令,居然就能借助家族的權勢和自己的官職做出這麼大的事情來,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方才那小二說,鳳縣胡氏乃是本地的大族,坐擁良田萬頃,僮仆逾萬。

胡氏崇信河伯,每年都要舉辦規模極其宏大的祭祀河伯的儀式,以童男童女為祭品之事已由來已久,隻是後來胡氏的排場和規模越來越大。

單隻是今年,據那小二不太確定的說法是,以童男童女各九百進行了大祭。

胡氏救濟流民中的年輕女子,將他們養在莊子裡,專食生產,所養的孩子用以祭祀河伯,胡氏將此稱為上等供品。除此之外,他們還派遣盜賊、響馬劫掠婦女嬰童,這是他們口中的下等供品。

在鳳縣,從縣令到軍隊都是胡氏在掌控,而他們的靠山是東山王氏。

東山王氏,乃大梁八大世家之一,底蘊深厚。

鳳縣的上一個縣令,雖然因為祭祀河伯之事而遭罷免,但如今的縣令依舊還是胡氏的人,雖然人換了,但他們身後的背景並沒有發生任何的改變。

“前輩,雖然我說的並沒有錯,但我還是低估了。”岑夫子歎息了一聲,眼神中帶著悲痛,自嘲說道,“人性之惡,簡直難以想象,前輩,這個大梁已經無可救藥了!”

劍宗已經再度翻開了卷宗,看著上麵那一樁樁一件件的事,他連拳頭都攥了起來。

“和尚,老夫能不能問你一個事?”他忽然幽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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