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六章 敵人的禮物(1 / 1)

青衫劍師未料到安知鹿會有此一問,不由得微微一怔,但看著安知鹿站在那也沒什麼異動,而且他也有些好奇安知鹿為何如此一問,他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說道,“我五年前入的七品。”

安知鹿點了點頭,又看著他手中的那顆血淋淋的人頭,“你提著這人頭給誰看?”

青衫劍師又愣了愣。

安知鹿看著這名青衫劍師,麵無表情的說道,“今日我正好撞到押解太子的隊伍,結果就遭遇了這一場刺殺,我想應該是太子認出了我來,看著我不舒服,這才讓人來殺我,不過就算不是太子的人,你們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知道我在幽州打了很多場大戰,那些山寨裡的人頭滾落遍地,你應該清楚提著一個人頭也嚇唬不了我,而且此間也沒有彆的活人,那你提著人頭也不是為了給誰看逃兵的下場。那又是為何?”

青衫劍師微蹙著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他看著安知鹿,淡淡的笑了笑,道,“倒是和情報裡描述的一樣,你這胡人看著肥頭大耳,豬油蒙了腦子那種,但實則心思縝密,是個極聰明的人,可惜這幾個人一開始就沒把你放在眼裡,不過也怪不得他們,他們哪能想到你這樣的人竟然是墮落觀的隱道子之一?”

安知鹿突然道,“你和楊氏有勾連。”

青衫劍師麵容突然一僵。

安知鹿看著他的神色變化,心中越發確定,“我知道楊氏有一門‘人頭鼓’的法門。”

青衫劍師麵容驟寒,“你竟然知道這種法門?”

“你是太子的人,卻又和楊氏有勾連。”安知鹿卻不管他說什麼,隻是沉冷的接著說道,“先前製造火器的工坊也和太子有關,楊氏餘孽哪怕暗中有些勢力,也不可能在官家工坊製造火器而不被察覺。大隋對火器已經有些研究,所以事實的真相應該是,楊氏餘孽早就和太子勾結。可笑堂堂李氏從大隋楊氏手中奪了江山,這不肖子孫卻反而要和楊氏的餘孽暗中勾結,謀奪大唐的江山?”

青衫劍師眉梢微挑,他看著安知鹿,絲毫不掩飾眼中的欣賞之意,“像你這樣的人,有心機,有能耐,好好為天子所用不就得了,遲早能出頭,為何偏偏就要和太子作對?”

安知鹿舔了舔嘴角,有些猙獰的笑了笑,道:“乖乖替他辦事,然後隨時被他賣掉?”

青衫劍師微嘲道,“人家生在帝王家,你又生在什麼地方?我們這些投胎投的不好的人,不都是這樣的麼?運氣差的,辦事辦不好的,被賣掉,運氣好的,辦事辦得好的,那自然會有不錯的前程。”

然而安知鹿卻冷冷的搖了搖頭。

他看著這名青衫劍師,認真的說道,“不,我和你不一樣。你接受命運的擺布,但我不接受。”

青衫劍師靜默了片刻。

他緩緩抬頭看向天空,然後帶著無限感慨道,“其實很多時候我也有過這樣的想法,但當我站在長安的街巷之中,真正抬頭看著天空的時候,天空似乎在和我接近,但我的身軀卻似乎在縮小,長安那些坊的坊牆,卻似乎在變高,高得我一輩子都跳不過去,我就明白,像我們這樣的人生來就是井底的蛤蟆,那些天鵝,我們看得到,可以羨慕,但是吃不到嘴的。”

當他說完這些話時,他左手提著的那顆老人的頭顱,卻是發出了鼓聲。

明明隻是一顆頭顱,但內裡卻似乎有大鼓在被錘動,鼓聲從頭顱內裡傳出,林間無數細枝被瞬間震斷,落葉紛飛。

鼓聲方響三聲,安知鹿的鼻子裡就已經開始滴落血珠。

青衫劍師麵上也漸漸出現痛苦的神色,這顆頭顱上的發絲如植物的根莖一般刺入他的肌膚,和他左手的血脈相連。

他左手的食指有些僵硬的在這顆頭顱的頭頂一劃。

頭頂如軟物般微微凹陷,咚的一聲震響,方圓數十丈之內的樹枝突然靜寂不動,但樹皮卻是紛紛炸裂。

安知鹿一聲悶哼,他微微垂首,胸前的衣衫上沁出一縷鮮血。

青衫劍師沒有任何的猶豫,他的手指敲擊在這頭顱的後腦。

一股詭異的精神力量如無形的潮水,瞬間將安知鹿席卷在內。

安知鹿眼前所見的天地頃刻變化,那些靜寂不動的樹木全部變成了屍山血海,鮮血在屍山血海之中流淌出來,鮮血瞬間就將他淹沒其中。

青衫劍師張開雙臂,身體如蝙蝠般飛掠起來。

他的劍無聲的從劍鞘中抽離,劍尖流淌的劍氣就像是薄紗般扭曲流動,落向安知鹿的腰間。

當劍氣切開安知鹿的血肉,鮮血和真氣開始噴湧出來時,安知鹿才似乎反應過來,身體才近乎直覺般往後退去,但與此同時,青衫劍師卻感到了一種異常可怖的氣機在迸發。

無論是安知鹿鼻孔之中流淌出的鮮血,還是胸口被音震法門震出的裂口之中流淌的鮮血,還是此時被他劍氣割裂的血肉之中流淌出來的鮮血,此時在他身前都被一種怪異的力量牽引著,變成了數條紅色的絲縷,就像是剛剛從血肉之中剝離的血管一樣,飄蕩在安知鹿的身前。

青衫劍師目光驟凝,他長劍感到巨大的阻力,劍上湧出的劍氣此時竟硬生生被周圍天地間的元氣困住,無法脫離一尺的空間。

“你也是七品?”

他有些驚愕的發出聲來。

安知鹿沒有回應。

這是他此生第一次真正單獨對敵一名七品修行者,以前需要抬頭仰望如高山的修行者,此時卻已經有了戰勝的把握,他被顧十五的試探碾壓至粉碎的信心,此時重新回歸於體內。

轟!

他體內的真氣瘋狂奔行開來,他體內的本命蠱似乎在瘋狂的尖笑,體內血肉深處甚至響起楊燦瘋癲的聲音,殺!殺了他!

他揮刀向前。

那些如血管漂浮在空中的鮮血和元氣凝結物,在刹那間全部落在他的刀上,就像是瞬間給他這柄普通的軍中長刀鍍上了詭異的符紋。

這些血脈般鼓起的符紋在刀身上如活物般詭異的扭動著,他體內積蓄著的陰氣瘋狂的貫入這些符紋之中。

轟!

他的長刀就像是燃燒了起來,就像是變成了一座噴湧著陰氣的火山!

“血符經…”青衫劍師的瞳孔劇烈的收縮,他駭然的呼出三個字,身體不受控製的往後直接倒掠出去。

楊氏的不傳之秘!

且隻有承接過真龍元氣者才能修行和使用的法門!

即便是血符經,按他所知,也並無在體內積蓄大量陰氣和兼容運用之法,無論是楊氏還是墮落觀的修士,此前都未見過這樣的記載。

看著那陰氣中泛出的淡淡幽綠色光芒,這名青衫劍師腦海之中終於出現了不久前和白雲觀觀主交手的那名道人的身影。

他反應了過來,“發丘派的法門,你竟然還和那隱匿在高麗的道人有勾結!”

呼嘯的陰氣後方響起了一聲野獸般的咆哮。

安知鹿握著長刀跳了起來,斬向這名青衫劍師的頭顱。

咚!

青衫劍師左手提著的頭顱再發鼓聲。

這鼓聲催動的卻是青衫劍師體內自身的真氣。

大量的真氣此時被這鼓聲強行逼出體外,他右手握著的那柄長劍驟然發亮,劍身宛如膨脹起來。

輕薄的長劍此時卻帶著恐怖的力量,宛如變成了一座鐵塔迎上了安知鹿斬落下來的一刀。

當的一聲爆響,安知鹿手中的長刀竟被這一劍直接震斷。

安知鹿腦海之中清晰的出現了“玄都震天劍”的名字,他甚至聽到了自己手指骨骼在發出裂響。

然而與此同時,他的嘴角卻綻放出更加猙獰的笑意。

他的刀已斷。

陰氣卻如同洪流般衝湧在青衫劍師的身上。

青衫劍師身外的護體真氣劈啪作響,幽綠色的光芒如無數雨點滲透了進去。

青衫劍師呼吸驟頓,他體內的真氣還在劇烈的湧動著,但渾身的經脈卻仿佛瞬間被對方篡改。

他的長劍震蕩著,卻瞬間失去真氣的支持。

安知鹿落了下來。

護體真氣強橫的撞開他手中的長劍,左拳狠狠砸在他的腹部。

一拳,兩拳,三拳…

纏繞著骨鞭的左拳瘋狂的重錘著他的腹部,將他護體真氣徹底擊穿,在這名青衫劍師的口中鮮血狂噴,整個身體往後拋出去時,安知鹿的揮拳才停止。

青衫劍師重重墜地。

安知鹿沒有任何的停留,他瞬間掠到這名青衫劍師的身前,雙腳踩斷這名青衫劍師的雙手,半截短刀抵在了青衫劍師的咽喉上。

青衫劍師口中不斷湧出鮮血,他麵容因為痛苦而變得有些扭曲,但看著安知鹿如此的姿態,他反而艱難的笑了起來。

“或許困在井裡的蛤蟆真的有吃到天鵝的時候。”

他口中湧著熱粥般的鮮血,無比艱難的用著最後的力氣看著安知鹿說道,“願你真的能和我有所不同,真的能夠不被命運擺布。”

然後他吐出了一個地名,一間宅子的名字,用最後一口真氣說道,“那有我送你的一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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