拷打上杉家主的事情無疾而終。
其實這件事可以很有梗的,但路明非在敏銳察覺到這少女腦袋似乎不對勁的時候,就立刻終止了這件事。
主要還是人設問題,如果是曼蒂·岡薩雷斯或者李獲月這種不同意義上的老油條,他真敢大著膽子問兩人最近晚上睡覺的性幻想對象是誰,讓林年死活下不來台。
但如果是上杉家主,抱歉,對著這樣一個少女問這種問題,路明非總有種自己在口頭猥褻未成年女孩的負罪感,很多騷話和爛梗都沒法自如地玩出來,可能這就是天然克腹黑的道理。
草草把上杉家主的寶藏給重新塞回了書櫃裡,林年也隻能叮囑一句少看一點,彆被你哥哥發現了這種沒營養的話,上杉家主也意識到了這似乎不是什麼很嚴重的事情,也終於沒緊繃著了,眼裡也有了光,看路明非的眼神的殺意也少了一點,但也就一點。
時間很快就到了晚上。
直到晚上,路明非和林年都沒等來愷撒的那個電話,但夜已經深了起來,繪梨衣的房間也被迫熄燈了,又或者說強製斷電。
可能是繪梨衣已經是晚上偷玩PS遊戲機的慣犯了,屢教不改的情況下被迫讓源稚生最近找來電工修改了房間裡的電路,每天晚上到了指定時間點就可以精準斷掉一些設備的電源,比如PS遊戲機的電路以及房間主燈的電源(怕她沒遊戲打就通宵看漫畫)。
房間裡兩眼一抹黑,路明非和林年都躺在了一旁的榻榻米上,上杉家主則是戴著眼罩躺在了床上,暗紅的長發灑滿白色的枕頭就像盛開的花一樣,為了不耽擱女孩睡覺,林年還特地給她戴上了抗噪耳機放了一些助眠的歌曲。
林年躺在靠床一些的內側,路明非則是靠外一些,保證偏頭能瞅到上杉家主散落下的頭發,也不知道月蝕的判定到底啥情況,有些時候特彆嚴格,看不清就不給構築,有些時候又特彆寬容,路明非背對著床,從玻璃的倒影裡看見根頭發絲兒都能正常構築。
好安靜。
安靜的有些不像話。
上杉家主睡相很好,房間裡幾乎聽不見聲音,這裡的玻璃都做過隔音和防爆處理的,隻要關瓷實了外麵城市的嘈雜一絲兒都進不來,最尖銳的警鈴聲也會被嚴嚴實實地擋在外麵。
房間裡漆黑一片,空氣裡有一股女孩子房間特有的香味,路明非一小段時間換了好幾個姿勢,不是因為年輕人氣血旺盛睡女孩閨房就躁動了,而是中國脊梁睡不慣日式榻榻米,怎麼躺怎麼不舒服,讓他有點懷念諾頓館的席夢思。
“彆像是蛆一樣扭來扭去。”林年說。
路明非停下了扭動,安靜了一小會兒後說,“你沒睡啊。”
“我一周不睡都不會有什麼事情,現在還沒到可以休息的時候。”
“愷撒不打電話來,我們就得一直這樣嗎?”路明非躺平在榻榻米上盯著漆黑的天花板,覺得黑道公主的房間如果搞個星空投影燈應該更有感覺,更符合上杉家主這種被幽禁的孤苦伶仃氛圍。
“隨時都可能來電話。”
“這個隨時也太曖昧了吧?到底是個怎麼樣的隨時法,他有跟你說過嗎?”路明非把小手手放在小肚肚上,隻要是躺著,肚子上不蓋點什麼東西心裡就不踏實。
“或許他吃一碗拉麵覺得太好吃了,吃滿足了,心情很不錯,就決定開戰了。”
“這也太隨便了吧。”
“要的就是這種隨機性。”林年望著和路明非同一個天花板,“隨機的時間,隨機地擺兵布陣,麵對可以半預知未來的敵人,這應該是最好的處理辦法了吧?我覺得愷撒應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隨機真的有用嗎?”路明非呆呆地說道。
“皇帝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在進化藥工廠守著。”林年說。
路明非抬起雙手枕住後腦勺,“也就是說,接下來如果電話一響,你就會直接飛過去,然後一發龍王狩乾爆一個工廠嗎?”
“對。”
“乾爆哪個工廠?”
“不知道,愷撒沒說,到時候電話來了應該會告訴我。”
“真隨便啊...”
“越是環環相扣的計劃越容易出錯,曆史上真實的成功犯罪基本都是過程簡單粗暴,但卻又不失詳細計劃的。”
“我們這算犯罪嗎?”
“算拯救世界。”
“拯救世界嗎...啊,日本海下的那枚胚胎會不會已經孵化了啊。”路明非忽然歎了口氣。
“應該沒有吧?”
“你還記得我們來日本的目的是搞定那枚海下胚胎不?我原本都做好了拍攝《海底兩萬裡》的準備了,來的時候還特地重新去找教練重新複習了一下潛水,結果現在跑過來跟我說得先拍三部《極惡非道》才能下水...猛鬼眾的腦子是不是有病啊!非要耽擱我們救世界,那條龍真的孵出來了,把日本給弄沉了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不清楚,猛鬼眾的領頭的那個王將挺神秘的,也是個謎語人,可能他對那枚胚胎有其他企圖。”林年估摸了一下回答道。
“也是謎語人嗎?有皇帝謎語嗎?”路明非忽然轉身看向林年好奇地問。
“他們兩個都能合作,應該半斤對八兩吧。”林年盯著天花板說。
“包背刺的兄弟,隻不過不知道誰能笑到最後。”路明非撇了撇嘴,“你覺得誰能贏?皇帝和王將。”
“皇帝吧?”
“我覺得是王將,說不定皇帝陰溝裡翻船了呢?”路明非聳肩重新看回天花板。
“你是對皇帝有偏見吧,巴不得祂死。”
“廢話,我當然怕不得祂死,祂害死了我朋友,讓我逮到祂,我直接把祂連人帶皮套一起給掛到十字架上燒死。”路明非嗯哼哼地說道。
“......”
一旁的林年忽然不說話了。
路明非頓了一下,好一會兒後反應了過來,沉默了片刻之後,“哦,抱歉。”
“沒事。”林年說。
“你應該知道剛才我指的是皇帝,不是你姐。”
“我知道,不影響。”
房間裡又安靜了一會兒。
路明非側了側身子說,“上次六本木,你遇到了你姐了是吧?”
“嗯。”林年點頭。
“留手了?”
“打偏了,她的審判很厲害。”
“這話你得跟康斯坦丁和諾頓殿下說去。”路明非打趣地說道,“你頂著天火都能砍死康斯坦丁,沒道理頂著審判會打歪龍王狩。”
“......”林年不說話了。
“飛機上說好的大義滅親呢?”路明非望著天花板問。
“我的。”林年道歉。
“突襲工廠肯定還會再遇到的吧,到時候咋辦?”路明非的語氣沒有在問罪,而是單純地在正常討論事情。
“再打偏,我自殺。”林年說。
“大可不必那麼狠了。”路明非咂舌,聽得出林年話裡有怨氣,但這股怨氣不是對他,不是對其他人的,而是林年自己對自己的怨氣。
“她在六本木跟你說了什麼,那時候看你蠻生氣的,能對她進行那種致命攻擊,你應該也是很不容易才下定決心的吧?”
“......”
“......”
房間再度陷入了一時間的安靜,林年沒回答的時候,路明非也沒催,隻是枕著手臂看天花板發呆,偶爾能聽見一旁床鋪上少女熟睡的勻淨呼吸聲。
“她說她跟皇帝一條命。”
“啥?”路明非忽然從榻榻米上坐了起來,動作可能有點大,帶起了震動,床上上杉家主的呼吸稍微停頓了一下。
片刻後,路明非又重新躺了下來,放輕手腳。
等到房間再度安靜後,林年說,“字麵意思,她說想殺了皇帝就得先殺了她。”
又是久久的無言,兩個人都沒說話了。
“我操了。”路明非忽然怔怔地說。
“是啊,我操了。”林年也說。
“那咋辦?”路明非問。
“做我該做的事情。”林年說出了剛才一樣的回答。
“不對,等一等。如果你姐說的沒錯的話,這不就代表皇帝正式亮血條了嗎?”路明非忽然注意到了這個重點。
皇帝此前一直都跟個幽靈一樣,仗著可以附身的權柄,這裡一鋤頭,那裡一錘子,給人搞的焦頭爛額,像是附骨之疽一樣永遠除不乾淨。可現在林弦忽然爆出她和皇帝一條性命,這不就代表著皇帝真正的血條被亮了出來嗎?
隻要殺死林弦,那麼皇帝就會死,有了實體的鬼魂恐懼程度隻會無限下降,不再是他們心中無法根除的夢魘了。
“是的。”林年肯定了路明非的說法。
可路明非發現林年似乎興致不怎麼高,轉念一想便默然了,皇帝亮血條固然是好事,可同樣亮血條的還有林弦,以往的友軍綠色血條忽然轉成血一樣的紅,且和BOSS綁定,這種喜憂參半的複雜感覺,林年恐怕是最不好受的一個。
“你搞得定嗎?如果不行,我這裡接受滴滴砍人服務。”路明非想了想說道。
“你嗎?”林年不想說的太失禮,他現在都還在擔心路明非被林弦做掉。
“我要是豁出去的話,應該可以吧?”路明非兩眼發神地看著天花板,隨口說道。
一旁的林年一頓,路明非所說的豁出去,他大概知道是個什麼狀態。如果是那種瘋魔的情況下的話,再加上路明非的權能升級,搞不好真的能有機會...但代價呢?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力量,而路明非毫無疑問是和最糟糕的惡魔達成了契約,林年不相信那種爆種得來的力量是免費的,路明非必然會因此付出巨大的代價。
“你不要命了嗎?”林年輕輕歎息了。
“要命倒是不至於...大概會要四分之一的命?”路明非遲疑了一下說。
“你是在玩魂鬥羅嗎,命不夠要不要我借你幾條,八岐命還挺多的。”林年心裡有些沉甸甸的,他知道路明非使用那種力量代價巨大,卻沒想到是直接燃燒了四分之一的壽命(他認為的),這麼想來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
“那感情好,你借我命,我爆種,卡BUG直接乾翻皇帝。”路明非笑嘻嘻地說,可林年沒應聲。
“......”
“......”
房間又安靜了下去,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說真的,你下不了手我可以代勞。畢竟對你來說很不容易吧?就算你能做到,我也相信你關鍵時刻會有這個覺悟,但對你來說也太...慘了一些。”路明非說。
“如果真到了那一刻,需要你動手,你就放手去做吧。”林年這一次沒有把話說的那麼滿,他當然想誰都拯救,誰都沒必要去付出代價,所有的事情都圓滿解決,所有的壓力都放在他的身上,可現實是,你無法背負一切的事情,你並非無所不能的。
“到時候你不會怪我嗎?”路明非問。
“我怎麼會怪你?”
路明非那邊靜了一會兒,雙手放在肚子上,看著天花板說,“我隻是怕以後兄弟沒得做。”
“你北亰砍我的時候怎麼不害怕兄弟沒得做。”林年久違地吐槽道。
“那不一樣,是兩回事兒,那是砍你又不是砍你姐,性質都不一樣!”路明非在這些事兒上拎的很清楚,你向林年吐口水,林年會躲開,看都不看你一眼,不跟你計較,但你向林弦吐口水,那他能按住你的脖子讓你把地上自己的口水舔乾淨。
“你好像說的有道理。”
“是吧。”路明非說,“真麻煩啊...”
“事情一直都很麻煩,隻是以前看得淺,所以覺得什麼事都很簡單,做錯了事,長大了買單,一下子覺得所有的事情都變得麻煩了起來。”林年說。
屋子裡又安靜了一會兒,忽然路明非就開始哼歌了,唱的是那首老歌,多想回到家鄉,再回到她的身旁,看她的溫柔善良
林年也不說話,就聽著他神經病一樣哼,哼完了之後又靜了一會兒,路明非輕輕翻身轉身盯住看著天花板的林年的側臉,幽暗中他黑褐色的瞳眸裡蕩漾著淡淡的金意,認真地說,
“說定了,我幫你做掉你姐姐,但你發誓你不能怪我,不然我寧願她把我做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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