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琴島海濱公路上,鹹腥的海風拍打著白色廂式貨車的車窗。
儀表盤藍光映著司機緊繃的臉,他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方向盤上的裂痕。
當檢查站的紅藍警燈刺破暮色時,司機猛地踩下刹車,輪胎與地麵摩擦出刺耳的尖叫。
副駕的年輕人探身張望,喉結劇烈滾動:"靠!前麵設卡了!
車廂後廂突然傳來金屬碰撞聲,張震掀開帆布簾鑽出來,粗布褂子蹭過鐵架發出窸窣響動。
他瞥了眼遠處荷槍實彈的檢查人員,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你們繼續走,我從林子繞過去。
話音未落,了塵已經扯斷腰間道袍係帶,將長發束成利落的發髻。
"我陪你。
他的目光掃過路邊晃動的懸賞告示,畫像上張震的臉被紅筆圈出,"江湖上的賞金獵人早就聞著血腥味來了。
張震看向了塵,心頭一陣暖意。
貨車在路邊停下時,引擎的轟鳴驚飛了蘆葦叢中的夜鷺。
張震和了塵如同兩道黑色的影子,借著暮色掩護躍下貨廂。
潮濕的泥土裹住鞋底,荊棘劃破了張震的褲腳,他卻渾然不覺,隻盯著檢查站探照燈掃過的方向。
了塵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兩人同時伏地——三輛黑色轎車呼嘯而過,車頂的警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細長。
待車隊遠去,張震握緊腰間短刀,與了塵對視一眼,雙雙沒入了更深的樹林,身後隻留下被海風掀起的枯葉,沙沙作響。
濃稠的黑暗將撈山基地籠罩其中。
霍小寶握緊方向盤,指節泛白得幾乎透明,後視鏡裡,張震和了塵的身影逐漸縮成兩個小黑點。
他猛地一踩油門,越野車的轟鳴聲在山穀中回蕩,朝著與主路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揚起的塵土在身後勾勒出一條蜿蜒的軌跡。
仿佛在向追蹤者宣告:來追我啊!
他心裡清楚,這是一場賭局,賭自己能成功引開郭進的注意力,為張震爭取生機。
而此時的張震與了塵,正小心翼翼地攀爬在陡峭的山坡上。
碎石在腳下滑動,荊棘劃破了他們的衣衫,卻絲毫不減他們的速度。
終於翻過檢查站,兩人長舒一口氣,望著山下公路上靜靜等候的廂式貨車,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
"師兄,這裡離市區也就幾十公裡,咱們步行算了!
張震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城市燈火,低聲說道。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連日奔波的疲憊,卻依然堅定。
了塵微微點頭,目光如炬:"嗯,步行也好,以咱們的腳力,淩晨之前肯定能到市區那個院子。
他輕輕拂去道袍上的塵土,神情淡然,仿佛周遭的危險都與他無關。
然而,當他們踏入市區邊緣,心瞬間沉入穀底。
前方不遠處,檢查站的燈光如同一雙雙警惕的眼睛,掃視著每一個角落。
一隊隊手持手電筒的人在街道上穿梭,光束交錯,形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
郭進顯然已經孤注一擲,將大部分兵力都部署在了琴島,認定張震會在此處現身。
張震眉頭緊鎖,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
他迅速拉著了塵躲進路邊的樹林,枝葉在他們身後輕輕晃動,仿佛在掩蓋他們的蹤跡。他摸出電量僅剩一格的衛星電話,好不猶豫的,撥通了林詩瑤的電話。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林詩瑤焦急的聲音:“阿震,你脫離危險了嗎?
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擔憂,每一個字都透露著關切。
張震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還沒,不過我很有把握。
我想讓你在香江搞一個新聞發布會,這個會上我要出現!
他的語氣堅定,字字千鈞。
林詩瑤何等聰慧,瞬間明白了張震的意圖。
她毫不猶豫地答道:"好的,我一定找一個和你相似的演員,而且大肆炒作!
就用慈善募捐的名義吧!
她的聲音沉穩而有力,給張震吃了一顆定心丸。
掛斷電話後,張震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感激與欣慰。
了塵看著他,眼中滿是讚賞,豎起大拇指:"高招!
張震微微苦笑,望著遠處的燈火闌珊,沉聲道:”咱們找地方躲兩天,等香江新聞發布會召開之後,誰都知道我已經到了香江了。
這邊的各種布置自然會撤掉,咱們就可以大膽的坐船走了!
他握緊拳頭,眼神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夜色中,兩人的身影漸漸融入黑暗,如同兩顆隱匿的星辰,等待著破曉時分的到來。
山風裹挾著鬆針的苦澀氣息掠過耳畔,張震望著夜幕中蜷縮在山腳的小招待所,鐵皮屋頂在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
這棟三層小樓仿佛被時間遺忘的棄子,斑駁的牆皮剝落處露出暗紅磚麵,活像隻受了傷的夜行動物。
"就那兒。"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三天滴水未進的喉嚨發出砂紙摩擦般的聲響。
"吃飽了才有力氣躲貓鼠遊戲。
了塵的道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腳尖輕點樹乾便躍上圍牆。
張震緊隨其後,軍靴踩在牆頭碎瓷片上,發出細碎的脆響。
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投在院內晾曬的褪色床單上,隨著風勢扭曲成詭異的形狀。了塵落地時悄無聲息,枯瘦的手指比出噤聲手勢,便閃身鑽進招待所後廊。
張震趴在牆頭,望著院中隨風搖晃的絲瓜藤蔓,忽然想起小時候在鄉下偷摘鄰居瓜果的荒唐事。
此刻腰間彆著的短刀卻提醒著他,今時不同往日——郭進的追兵或許正順著他們留下的蛛絲馬跡逼近。
遠處傳來犬吠,驚得他渾身緊繃,直到看見二樓窗口探出的了塵,才如釋重負地翻下牆頭。
二樓木質地板在腳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張震屏住呼吸,耳中傳來隔壁房間壓抑的交談聲。
了塵的指尖突然搭上他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順著對方示意的方向望去,透過半掩的窗戶,昏黃的燈泡下,兩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收拾包裹。
去年寒冬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綠皮火車的煤煙味、混著迷藥的熱茶、證件被偷一年後的嫁禍......這是一場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