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不容樂觀(1 / 1)

鄒大夫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翻看病曆的手指微微發抖。

“您看這CT影像,碎片距離主動脈不到三毫米,稍有不慎......”

了然垂眸聆聽,佛珠在指間無聲轉動,褶皺裡藏著歲月的沉靜。

他忽然抬手輕拍張震手背,掌心的溫度驅散了幾分寒意:“慌什麼,兵來將擋。”

話音未落,車輛猛地一個急刹,窗外薑宅的鎏金銅門已經近在咫尺。

彆墅外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荷槍實彈的警衛如雕塑般佇立雨中,黑色雨衣滴落的水珠在地上砸出細密的坑窪。

張震下車時打了個寒顫,望著燈火通明的主樓,突然想起昨夜的槍林彈雨。

這看似平靜的表象下,又藏著多少暗流湧動?

雕花銅門緩緩開啟,潮濕的冷氣裹挾著濃重的消毒水味撲麵而來。

槐老頭拄著烏木拐杖,杖頭的銅飾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他率先踏入屋內,身後眾人如沉默的雁陣依次跟進。

張震的皮鞋踩在改裝後的防滑地磚上,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他目光掃過牆角堆疊的氧氣瓶與移動監護儀,心中湧起一絲不安——薑家這座簡樸高雅的宅子,此刻竟像被抽走了靈魂,隻剩下冰冷的醫療器械在無聲運轉。

通往二樓的雕花樓梯口,三名白大褂並排而立,醫用口罩上方,警惕的目光在眾人身上來回掃視。

槐老頭徑直走向那個軍裝上套著隔離服的中年醫生,枯瘦的手指緊緊攥著對方的袖口,喉結上下滾動著壓低聲音交談。

張震注意到槐老頭說話時,額頭上的青筋隨著情緒起伏突突跳動,像是即將斷裂的琴弦。

“紹誌,魯生,你們在樓下吧,我和醫生們上去!”

片刻交談之後,槐老頭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薑紹誌張了張嘴,眼角的魚尾紋裡盛滿焦慮,最終化作一聲歎息。

趙魯生則默默轉身,沉重的身軀陷進皮質沙發,金屬扶手被他攥得吱呀作響。

張震剛扶住險些摔倒的槐老頭,掌心就觸到老人後背沁出的冷汗。

槐老頭借力站穩,枯樹皮般的手掌突然緊緊扣住他的手腕,壓低聲音道。

“救人要緊,安全更重要啊!”

渾濁的老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張震瞬間讀懂了話語間的深意,心臟猛地抽痛——這看似警告的話語,分明是長輩最真摯的牽掛。

二樓的空間被徹底打通,水晶吊燈換成了慘白的無影燈,昔日的奢華裝飾被無菌簾布取代。

中央病床上,薑老頭的身形在雪白的被褥下顯得格外單薄,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與呼吸機的嗡鳴交織,像是生命最後的挽歌。

一名戴著護目鏡的醫生快步上前,防護服摩擦的沙沙聲打破寂靜。

“槐老,我隻能給你們十分鐘,希望你能理解!”

槐老頭微微頷首,布滿老年斑的手急促地向病床方向揮動。

張震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了然道袍上隨風輕擺的雲紋,喉頭滾動著壓低聲音。

“了然師傅,您來吧!”

此刻,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祈禱著這位修煉醫術多年的恩師,真能如傳說中那樣,妙手回春。

無影燈將三人的影子重重疊疊地投在潔白的床單上,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答聲,像是死神在倒計時。

張震喉頭發緊,看著薑老頭凹陷的眼窩、毫無血色的嘴唇。

那些記憶突然如潮水般湧來——去年初次見麵時,老人爽朗的笑聲震得茶杯裡的茶水都在晃。

如今卻像被抽走精氣神的空殼,胸口微弱的起伏幾乎難以察覺,唯有指尖無意識的痙攣,還在倔強地證明生命尚存。

了然道長清臒的麵容沉靜如水,道髻上的青玉簪泛著冷光。

他寬大的道袍袖口滑落,露出布滿老年斑的枯手,動作輕柔卻不容置疑地搭上薑老頭的腕脈。

"哎,你做什麼,你都沒有消毒,不許碰病人!

年輕白大褂突然暴喝,金屬托盤被他重重砸在推車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張震幾乎本能地側身擋住去路,後背繃緊如弓弦。

他看著對方漲紅的臉和脖頸暴起的青筋,強壓下心頭的怒意。

"這是在號脈,你彆亂打擾!

"消毒都不懂也配看病?

白大褂揮舞著橡膠手套,唾沫星子飛濺在防護麵罩上,"出了事你們負得起責?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際,槐老頭的腳重重跺在地上,發出悶響。

"讓他們繼續,出了問題我負責!

老人渾濁的目光掃過眾人,帶著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領頭醫生微微頷首,伸手按住年輕同事顫抖的肩膀,將他往後帶了半步。

了然緩緩收回手,道袍下擺隨著動作輕輕擺動。

他轉頭看向張震和鄒大夫,眼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小鄒,張震,你們也看一下!

鄒大夫立刻上前,金絲眼鏡滑到鼻尖也渾然不覺,他屏息凝神,三根手指搭在薑老頭腕間,喉結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片刻後,他鬆開手時,白大褂的袖口已經被冷汗浸透,轉身將位置讓給張震時,衣角還在止不住地輕顫。

張震深吸一口氣,緩步上前。

他的掌心微微出汗,在西褲上輕輕蹭了蹭,才小心翼翼地將手指搭在薑老頭的腕脈處。

指尖剛一接觸,便感受到那如遊絲般微弱的脈搏,一下,又一下,似斷未斷,仿佛隨時都會消逝,令他心頭猛地一緊。

閉上眼睛,張震集中精神,運轉體內內力。

一股溫熱的氣流從丹田緩緩升起,順著經脈流向指尖。當內力觸及薑老頭的脈搏時,他像是打開了另一扇感知的大門。

他“看”到薑老頭體內氣血紊亂,如同洶湧的驚濤駭浪,四處奔湧卻毫無方向。

被鐵皮擊中的胸腹部,那裡宛如一片被戰火肆虐過的焦土,破碎的血肉與侵入的異物攪在一起,經絡斷裂,氣血淤積成塊,形成一個個阻礙氣血運行的“暗礁”。

隨著內力的深入探查,張震的額頭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尖銳的鐵皮碎片,如同潛伏的毒蛇,深深紮入臟腑附近,每一次輕微的顫動,都似乎要刺破脆弱的臟器。

更糟糕的是,薑老頭本就年邁,體內元氣不足,在重傷的衝擊下,生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逝,宛如風中殘燭,隨時都可能被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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