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肖景辭跑到麵前時,吳秋秋已經倒在了地上。
脖子一圈幾乎斷掉,臉上滿是深深的裂痕。
就如同一個即將被摔碎的陶瓷娃娃。
“不要!吳秋秋,彆死,彆死。”
他想要扶起吳秋秋,竟覺得自己無從下手。
生怕自己輕輕一碰,吳秋秋就碎開了。
他從沒見過如此恐怖的場景。
這一切,就像是進入了一個荒誕怪異的夢裡。
可這如果真的是夢就好了。
肖景辭隻覺得,是從未有過的絕望。
無法想象,無法形容,無法言說的絕望。
他做任何舉動都是蒼白無力,都是徒勞無功。
隻能眼睜睜看著吳秋秋碎掉。
都是因為這破神像。
絕望之際,肖景辭做出了與他平日形象完全不符的行為。
他一腳踹在了神像的身體上。
神像並不瓷實,竟然被他一腳踹出了一個缺口。
慢著!
肖景辭突然頓住。
神像!對啊,神像因為長得像吳秋秋的模樣,所以它碎了,吳秋秋跟著便要沒命。
若是這樣,那吳秋秋來當這個神像。
反正都長得差不多。
萬一有用呢?
肖景辭也想不到彆的辦法了。
他長年健身,有的是力氣。
看到門旁邊有個石墩子,搬過來就開始哐哐砸那神像。
很快,神像處煙塵四起。
竟然真的被他砸碎了。
肖景辭一邊砸,一邊喊:“吳秋秋,等著我,很快就好了。”
“拜托你,給我一點點時間。”
他記不得自己砸了多少下,胳膊幾乎要廢掉,兩隻手也都是血跡。
因為擔心吳秋秋撐不住,他動作又急又快。
終於,神像徹底倒了。
“咳咳咳咳。”煙塵四起,肖景辭劇烈的咳嗽幾聲。
完全來不及休息,幾步跑過來就把吳秋秋抱起來。
“彆睡,醒醒,吳秋秋。”
他不像方才那麼猛,此時動作是輕柔得很。
生怕懷裡的人碎了,也不敢搖晃。
到了神像處,他記著神像先前的動作,便將昏迷的吳秋秋擺出神像的動作。
說來也怪,根本不用肖景辭扶住,已經昏迷的吳秋秋,在按照神像的動作擺好後,竟然直接就定格了。
和先前神像的動作一模一樣!!
肖景辭退後了幾步,緊張地看著吳秋秋的變化。
那雙眼睛裡都是焦慮。
此時的肖景辭,黑色襯衫上都是白灰,臉上也烏漆麻黑的。
雙手滿是血汙,褲腿破了,鞋還掉了一隻。
看上去狼狽不堪。
和他以前霸總的模樣完全不符。
但他絲毫不以為然,隻是緊緊把吳秋秋盯著。
雙手的手指無意識的顫抖。
像是預示了內心的緊張。
這是他能想到唯一的辦法了。
如果這樣子還是沒用的話
肖景辭神情一黯,接著竟覺得心臟被抓了一把,揪成了一團。
十秒鐘。
一分鐘。
三分鐘。
有變化了!
吳秋秋的臉上,裂縫不再滲血,甚至變得小了很多。
雖然肉眼看不到,但他可以確定,裂縫在慢慢合上,脖子上的傷口,似乎也結痂了,不再流血。
說明有用。
肖景辭長舒了一口氣,身子一軟,坐在了地上。
兩手搭在膝蓋上,指尖滴滴答答滴著血。
他也像是沒發現一樣。
隻是一味的喃喃自語:“有用,我終於把你救回來了。”
他想不通原理,也想不到是什麼樣的力量一定要吳秋秋死。
索性也就不想了。
總之吳秋秋不用死了就好。
一種巨大的滿足感襲來。
這種喜悅,比他成交一個億的項目還要來得猛烈。
而吳秋秋就此入定了一般,雖然在被慢慢修複,卻也沒有醒過來。
突然,廟裡光線一暗,門口血色的黃泉水退潮,取而代之是一個被拉長的影子。
那影子一邊肩膀高,一邊肩膀低。
身材詭異不協調。
這是
是徐老怪。
肖景辭頭皮一緊,渾身汗毛直豎,轉過身便盯著已經走進來的徐老怪。
隱隱將吳秋秋保護在了身後。
此時的徐老怪看上去比先前可狼狽了許多。
不光是身子一邊高一邊矮,就連臉和頭發,也是一邊蒼老無比,向下耷拉麵容醜陋,一邊則是有點人樣。
總之這個模樣,走在街上都能嚇哭小孩。
解決了烏鴉信使之後,徐老怪看上去越發陰沉,那雙渾濁的老眼裡看不見絲毫亮光,有的隻是寒冷刺骨的歹毒。
“哈哈,弄一堆紙人來糊弄我,有點意思啊。”
他彎著一邊脊背,開口的聲音無比難聽。
好像砂紙磨過玻璃。
尖銳,聲帶又稀碎,破碎又沙啞。
肖景辭忍住捂耳朵的衝動,皺了皺眉:“所以呢?”
他話比較強勢,壓根不會因為麵前站著的是徐老怪,就有半分懼意。
肖景辭從小到大,字典裡就沒有怕這個字。
彆說一個殘魂。
就是真的五嶽大帝來了,他也不見得犯怵。
這就是實力。
“嘎嘎嘎嘎。”徐老怪嘶啞地笑著,喘了兩口粗氣。
目光越過肖景辭,落在後方臉上布滿裂痕的吳秋秋身上,突然變得幽深了幾分。
“踩了大帝等身咒,居然還沒有死,也是瞎貓碰見了死耗子,誤打誤撞讓你給救回來了。”
徐老怪冷嗤。
“不過,想要醒過來怕是難了,最後的結果就是留在這廟裡,做個沒有知覺的神像替身。”
肖景辭心裡一緊:“你說什麼?”
若是永遠被困在這裡,成為神像替身,沒有知覺也醒不過來,那跟死了有什麼區彆?
“東嶽廟不能沒有神像,她如今就是神像替身,一離開,便會成為玻璃碎片,神魂俱滅。”
說著,徐老怪攜著幾分幸災樂禍似的補充:“不過也省了老朽我親自殺她,讓她永生永世被困在這裡也好,算是她的罪過。反正也不影響替我承擔三千六百樁陰債。”
徐老怪壓根不在意吳秋秋是死是活。
相反,吳秋秋被困在這裡,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他隻會覺得老天都站在他這邊。
如今的結果,意識還在,卻沒辦法離開,離開就會連靈魂一起碎成片片,這才是對吳秋秋最大的懲罰啊。
比直接殺了吳秋秋還要讓他解氣。
一想到吳秋秋和李慕柔聯起手來,用判官筆封了他的陰山,滅了他一縷殘魂,他心裡就是鬼火冒。
若非吳秋秋還有用,早把吳秋秋挫骨揚灰了。
他真是恨慘了吳秋秋。
肖景辭聽聞,卻是臉色發白。
好消息是他確實救了吳秋秋。
壞消息是,他救活了吳秋秋,卻把吳秋秋困在了這裡,永生永世。
這
他到底是救了吳秋秋還是害了吳秋秋?
一時間,肖景辭臉色頹敗,呆愣在原地,盯著一動不動的吳秋秋。
他甚至都不確定現在的吳秋秋有沒有意識,能不能聽到對話。
她好像已經成了一尊雕像。
徐老怪已經不再關注吳秋秋了。
他掐指一算,像是算出些什麼了似的。
嘴角勾起一道毛骨悚然的笑容。
徐老怪抬頭盯著黑漆漆的房頂。
“徒兒,出來吧,為師知道是你。”
“嘿嘿嘿嘿。”
他發出怪笑聲,盯著房頂,語氣令人毛骨悚然。
就像已經看到了那枚銅錢。
“是你找到了綠瓦片吧?好徒兒,快出來吧,你可知道為師可是最疼你了啊。”
徐老怪舔舔唇,盯著天花板繼續說道。
他很清楚,莊德華的靈魂裡埋著他的買命錢。
不可能掙得脫。
要想找到東嶽綠瓦,莊德華卻也是最方便的一位。
他一進來就發覺莊德華不見了。
這麼一看,他這位好徒弟,怕是已經替他找到了所需要的東西了。
“乖徒兒,不要讓為師久等了啊。我知道你已經找到了,快出來。”
可不管他怎麼說,天花板上都沒有動靜。
漸漸的,徐老怪變了臉色。
“徒兒,不要試圖惹怒我,一會我找到你的話......”
“後果可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