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鬆媳婦不明所以,但是看到吳秋秋如此急切的模樣,還是選擇閉嘴跟著跑。
懷中的鑫鑫沒有一開始那麼滾燙,卻似乎走向了另外一個極端。
體溫低得嚇人。
已經到了摸著都刺手的地步。
她心中越發不安。
“小秋,真的不送鑫鑫去醫院嗎?”
吳秋秋看了她懷裡的鑫鑫一眼,搖搖頭:“沒用,現在就算送鑫鑫去醫院也醒不過來,他的魂魄丟了。”
吳鬆媳婦捂住了嘴巴,眼底越發驚慌起來。
“彆急,跟我走吧。”
慌亂之際,吳秋秋的話像強心劑一樣,安撫了她焦躁的情緒。
很快,吳秋秋帶著吳鬆媳婦來到了戲台子。
陰戲已經唱完。
戲班子在幕後卸妝去了。
台下的紙人密密麻麻一動不動。
似乎都被送走了。
月光下看到這一幕,吳鬆媳婦有些挪不動腳。
驚恐溢滿了眼眶。
戲台子紅色的幕布和白色的紙人形成一種天然的對比,一股股陰冷的風讓她不由自主打起了冷顫。
“鑫鑫就在那裡嗎?”
“你就在這裡等我。”
吳秋秋給吳鬆媳婦旺了旺陽火,讓她在這彆動。
無意間,吳秋秋瞥見了天空那雙猩紅又蒼老的眼睛,正直勾勾看著她。
隱約能看出怒意。
吳秋秋朝那雙眼睛豎了個中指。
她一定會找到辦法打碎這一切的。
接著吳秋秋走進了紙人擺放的區域,並徑直找到吳雲偉的位置。
果不其然,在吳雲偉的紙人前方,吳秋秋看到了那塊牌位。
正麵刻著吳雲偉,背麵刻著鑫鑫的名字。
兩側點著白蠟燭。
紙人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看上去就是個死物。
但是吳秋秋看香燃燒的樣子,基本可以肯定,紙人裡有兩個魂魄。
這些紙人都沒有點睛。
吳秋秋掏出筆蘸著朱砂,在給紙人畫眼睛之前,她用紅線拴住了紙人的兩隻手腕以及腳腕。
然後才畫上了紅色的眼睛。
眼睛畫上的瞬間,吳秋秋感覺後背一股陰風吹來。
就像一個黑影張開手,穿過了她的身體。
吳秋秋喊著兩個小孩的名字。
“哢。”
紙人抬頭,有了動作,脖子僵硬地旋轉。
眼睛也開始轉動,變成了人類的瞳孔。
吳秋秋仔細辨認之後,發現這不是同一個人的眼睛。
一隻屬於吳雲偉,一隻屬於鑫鑫。
屬於吳雲偉的那隻眼睛,明顯十分凶惡冰冷。
“不要多管閒事。”
稚嫩的聲音又帶著沙啞,聲嘶力竭地警告吳秋秋。
而另外一隻眼睛蓄滿了淚水。
“秋秋姐,是你嗎?鑫鑫害怕,救救我。”
小鹿似的眼睛濕潤潤的,既有驚恐也有不安。
吳秋秋拉住紙人的右手。
“鑫鑫,你聽我說,一會姐姐拉你的時候,你就用力往外麵跑。”
“好,可是姐姐,他拉著我的手。”
“不用怕他,姐姐在的,跟姐姐唱哦~瑪卡巴卡瑪卡巴卡……”
吳秋秋瞥了紙人左眼一下。
低頭撿起牌位,翻到鑫鑫的那一邊,用彎刀慢慢劃掉鑫鑫的名字。
隨著鑫鑫名字被劃掉,吳秋秋明顯感覺到紙人裡麵伸出了一隻冰冷的小手。
“出來,鑫鑫。”
她繼續劃掉第二個字。
鑫鑫點頭,用力往外頭鑽出來。
慢慢的一整隻手臂都露了出來。
吳秋秋也跟著使力。
可就當吳秋秋即將拉出鑫鑫的半邊身子時,另外一隻手死死拉住了鑫鑫。
“彆想走。”
然後鑫鑫整個人又被拉了回去,並慘叫了一聲。
牌位上,鑫鑫的名字居然又重新出現了。
並且已經變成了紅色,往外滲著血。
這
這是臍帶血。
“嫂嫂,鑫鑫的臍帶血怎麼會在這裡?”
“我.......當初生下鑫鑫後,村長花了一萬塊錢買的......”
吳鬆媳婦囁嚅了一下,還是說道。
吳秋秋牙冠一緊。
村長是早就計劃好了這一天。
用臍帶血刻下這牌位,很難消除。
鑫鑫已經走入了死路。
不,還有救。
吳秋秋一手緊緊拉住鑫鑫的小手,另一隻手在書包裡翻出個小瓶子:“嫂子把眼淚裝進去。”
母親的眼淚,能洗淨一切。
“啊?”
吳鬆媳婦神情略僵,卻還是接住瓶子,拚命把臉上的淚刮到瓶子裡。
一想到鑫鑫很可能醒不過來,眼淚就根本控製不住。
不一小會眼淚就接了半瓶。
“夠了。”
聽到吳秋秋的話,吳鬆媳婦趕緊把瓶子丟了過去。
半瓶晶瑩剔透的眼淚。
母親的淚是世間最為純粹的東西了。
大約有十毫升。
“阿偉,你現在放開鑫鑫還來得及。”
吳秋秋看向吳雲偉的眼睛。
“我並不想複活,但我想讓我老漢兒開心。”吳雲偉隻說了這麼一句話。
“行。”
見狀吳秋秋也不多言。
對著鑫鑫的名字就把眼淚潑了下去。
淚水升騰起陣陣白霧。
還有嗤嗤嗤的聲音。
那些猩紅扭曲的字體,也在瞬間被蒸發乾淨。
“啊,啊啊啊啊。”
紙人裡傳出吳雲偉陣陣慘叫聲。
吳秋秋不予理會:“鑫鑫,就是現在,出來。”
紅線係著紙人手腕,吳秋秋狠狠一拽,從紙人裡拽出了一個透明小巧的人影來。
正是鑫鑫。
與此同時吳雲偉也被擠出了紙人,站在旁邊陰沉地盯著吳秋秋。
“鑫鑫先進來。”
吳秋秋拿出了一盞燈點亮,讓鑫鑫先附著在油燈上。
“嗯嗯。”鑫鑫乖巧地融進去。
接著吳秋秋把燈交給嫂子。
“拿好。彆滅了,我去逮住那個小鬼。”
吳秋秋說完,便拎著刀衝向阿偉。
救出了鑫鑫,她就不用再束手束腳了。
吳鬆媳婦捧好油燈,蹲在了鑫鑫的身體旁邊,一刻都不敢放鬆。
她看著吳秋秋的背影,隻覺得特彆有安全感。
“鑫鑫沒事的,秋秋姐姐會救你的。”
她對著油燈呢喃。
在吳秋秋走向吳雲偉的時候,這孩子灰白的臉裂開一個可怕的笑容,接著身體往後一縮,變成一陣霧氣,飄向了戲班子後台裡消失不見了。
後台都是人。
因為是唱陰戲的,所以唱完後也沒有一個人說話,大家安安靜靜地換衣服,卸妝。
整個後台靜悄悄的一片,隻有彼此的呼吸聲。
這是怕驚擾亡人,萬一亡人不走,留在這裡的話就會纏上他們。
所以這也是陰戲班子的規矩。
唱完戲要禁言到第一聲雞鳴。
陰戲才算唱完。
在這期間,哪怕是咳嗽都不被允許。
吳秋秋知道一些規矩,雖說很急切,但走路沒聲,輕手輕腳進了後台。
但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不被發現?
她剛一進來,老班主便磚頭看著她。
臉上的油彩正好卸了一半。
由於不能出聲,所以班主隻是用眼神詢問吳秋秋進來乾嘛。
這個點村裡沒有人會來這裡的。
其餘唱戲的也看向吳秋秋,紛紛有點好奇。
吳秋秋剛想張口說話,又閉上嘴巴,衝班主晃了晃手,用犀利的目光掃視著周圍。
阿偉就是跑進了後台,此刻就附身在其中某位成員的身上。
吳秋秋不能壞了規矩,便隻能衝班主比劃了一下。
最後,她拿著刀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還扮了個鬼臉。
吳秋秋這幾個動作一落下,成功看到班主和成員們驚恐的表情。
她神情鬆弛了幾分。
小樣,這番表演肯定都看懂了吧?
然後就看到班主無聲指揮著成員們操起手邊的家夥,對準了她。
班主的眼神好像在說:就是這個人,拿著凶器進來要殺人,要讓我們變成孤魂野鬼。
吳秋秋:
不是,誤會了啊。
這是人家的地盤,她又不好壞規矩。
結果就在吳秋秋有些無奈的時候,她突然看到站在班主身後的花旦,脖子僵硬的一扭。
本來那花旦手裡就握著一把剪刀。
此時卻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眼珠子慢慢變成灰白色。
高高舉起剪刀就朝著班主的脖子捅去。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