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都不見了。
手腕上,紅線的另一端飄蕩在空中,但慢慢的被隱沒,看不到他們人。
這至少表明大家都暫時是安全的。
吳秋秋現在隻需要顧好自己,走完這階梯就能找到東嶽廟。
畢竟她現在,隻走了一步。
吳秋秋吐了幾口氣,抬起刻滿了陰債的右腿,往下挪動了一步。
那明明是階梯,結果她卻一腳踩空了。
吳秋秋來不及驚呼。
身子就重重觸地了。
腦袋一陣昏脹。
她揉揉腦袋睜眼。
眼前是昏暗的靈堂,兩側白色的挽聯在隨著夜風飄揚。
蠟燭流淌著慘白燭淚,托舉起昏黃燭光。
身穿黃色道士服的道場先生正在圍著眼前的棺材轉。
每走六步半,就鐺的一下敲響手中銅鑼,口中唱著超度亡魂的經文。
然後西北角的公雞就會不安的直起腦袋。
她目光最終落在前方的遺像上。
婦人笑容和藹中,隱約透著一絲陰冷,直直看著她。
香爐裡的黃香,冒著黑氣。
“小秋啊,今晚就隻能麻煩你了,你吳嬸家那幾個不孝的批娃兒不得回來,你辛苦哈咯。”
村長叔叔叼著旱煙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搖著頭歎息了一聲。
“等等,您是村長叔叔?”
吳秋秋推開村長。
遺像上的臉,正是吳嬸。
“小秋你啷個了?剛剛從你來了就心不在焉的,昨晚沒休息好嗎?今晚還要熬夜守靈哦。”
村長被推,愣了一下。
小秋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奇怪了?
不對。
吳秋秋一把拿起吳嬸的遺像,然後抬頭看著牆上的日曆表。
2024年8月2號。
怎麼可能!
居然是一年前?
她不是去找東嶽廟了嗎?
為什麼會回到一年前吳嬸的靈堂上。
肯定是夢,是夢。
吳秋秋一把摔了吳嬸的遺像起身就要往外麵走。
“小秋,你要去哪裡?你走了哪個來守靈嘛?”
村長趕緊在後麵叫。
靈堂外麵沒回家的村民們在指指點點。
見吳秋秋要走,大家居然一起走上來,把她摁回棺材前。
“今晚哪都不許去,必須給你吳嬸守靈。”
她力氣不大,被一群人拽著毫無還手之力。
看到一旁桌上有把鏽跡斑斑的剪刀,吳秋秋二話不說推開眾人衝過去,抄起剪刀就紮穿了自己的手掌。
殷紅的鮮血從桌上一直流到地上,滴滴答答的。
這一幕,把眾人都嚇壞了。
驚駭無比地看著吳秋秋。
而吳秋秋,正在等著從夢中走出去。
可是剪刀刺破手掌的瞬間,等待她的不是夢醒,而是一陣鑽心地疼痛。
她並沒有夢醒。
她瞳孔微縮,看著周圍沒有任何變化的環境,以及熟悉的村民對她露出那不解且驚悚的眼神。
怎麼會沒有夢醒呢?
難道,不是夢嗎?
她真的回到了一年前,回到了一切剛開始的地方?!
“小秋,你在做啥子?”
村長把煙杆放到褲腰帶裡,眉頭皺成了川字形。
“怕不是遭鬼上身了哦?”
有村民小聲地說道。
此話一出,大家臉色又是狠狠一顫。
農村本就信這些,加上吳秋秋不同尋常的表現,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怕是真的闖鬼了。”
“咋個辦,村長?”
大家沒了主意,隻能看向村長。
吳秋秋沉默地盯著眾人。
她回到了原點。
是什麼意思?
讓她重走一遍來時路嗎?
“小秋,小秋?”
村長沒有理會眾人七嘴八舌,而是擔憂地看著吳秋秋。
然而早就知道劇情的吳秋秋,看到村長這副嘴臉隻想yue出來。
村長哪裡是什麼好人?
但眼下吳秋秋一時間找不到解題思路。
那就隻能先忍著惡心跟著過一遍劇情。
反正都過過一遍,第二遍就跟玩一樣。
如果能找到什麼細節,說不定就能回到去東嶽廟的路上了。
“我沒事村長叔叔,剛剛不小心做了個噩夢。”
她垂下頭。
看著被她丟在地上的吳嬸的遺像。
遺像上老太太的眼睛慢悠悠轉動,最後幽怨地落在她身上,帶著陰寒的笑意。
“原來做夢了嗦。快來,幫小秋包紮一下。”
大家七手八腳圍過來,給吳秋秋處理傷口。
半個小時以後,吳秋秋被紮穿的手纏上了白色紗布。
血跡隱隱滲透出來,不過吳秋秋毫不在意。
“那小秋,我們就回去了哦,你辛苦了哈。”
“有啥子事的話,給我打電話就好。”
村長目光還有些擔憂,語氣也相當溫和。
如果不是吳秋秋知道劇情就會信了。
虛偽的村長。
看吳秋秋不搭腔,村長也不惱。
反而轟走了其他村民:“走走走,看什麼看,都回去了。”
“彆擾了亡人清靜。”
大家一聽,都老老實實回家了。
“那你自己小心點哈。”
村長說完又拔出褲腰帶的旱煙,叼在嘴裡就走了。
吳秋秋穿著孝衣,帽簷下的雙眼清冷如水,冷眼旁觀著村長離去的背影。
很快,靈堂隻剩下了吳秋秋一個人。
她跪在堂前,手指無意識的敲擊著地麵。
眼神餘光稍微瞟過牆上的時鐘。
時間快差不多了。
她有種滿級大佬回到新手村故地重遊的詭異感覺。
“叩叩.....”棺材剛被敲響。
吳秋秋直接騎了上去。
“吳嬸你彆鬨了,你再鬨我給你封裡麵出不來。”
說完砰的一下蓋好棺材蓋,撕了牆上的天地君親師貼在棺材上。
被露頭就秒的吳嬸:“????”
不是,她還沒開始表演呢,合理嗎?
啊?
她從棺材蓋縫隙中露出那雙血紅的眼睛瞪著吳秋秋。
“小秋,嬸子好......”
吳秋秋順著縫隙飛了枚銅錢進去,打在吳嬸的額頭上。
頓時給吳嬸打了個大包躺下了。
啊!
這不合理!
“說了讓你彆鬨。”
經過一年的社會毒打,吳秋秋如今的心態和一年前完全不同。
已經冷如鋼鐵了。
靈堂外又有動靜。
在那家夥推門進來的瞬間,吳秋秋拎起地上的一個水壺就丟了過去。
“滾回家,莫進來。”
一隻腳懸在半空的吳中橋:“......”
“你乾啥子,老子好心來陪你,擔心你害怕。”
“擔心擔心你自己。”
吳秋秋順手抽了兩張黃紙疊成三角形走過去:“塞你腳後跟,自己回去。”
“這是啥子東西?”
吳中橋撇撇嘴巴接過。
“帶你回家的東西。”吳秋秋道。
“回家的路我又不是曉不得。”吳中橋說著要進來。
卻被吳秋秋一把推出去:“吳中橋,不要讓我再失去一次。”
那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吳中橋。
吳中橋不知道為什麼,他一個超絕鈍感力的人,在吳秋秋的眼睛裡看到了悲傷,堅決,以及一絲絲不明顯的開心。
是,因為他有這些情緒嗎?
抬進來的腳,慢慢就退了出去。
“我知道了,你哥我這個人有一點好,聽勸。”
說完,老老實實把黃紙折成的三角形塞進了腳後跟。
“那我回去了嘛。”
吳秋秋表情這才好一點。
看到吳中橋離開的背影,吳秋秋眸子閃爍了片刻。
原本。她不知道讓她重新回到一年前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但現在她自己找到了。
救下那些原本不該死的人。
了卻遺憾。
她的第一程,救下吳中橋。
就在吳中橋離開後,她準備轉身的當口,忽然就看到牆角處,立著一個陰影,似乎在觀察這邊。
或許是察覺到吳秋秋看向那邊,陰影矮下身子,躲在了樹後。
吳秋秋眯起了眼睛。
這就是之前未曾發現的細節麼?
她抬腳離開靈堂,走向了那顆老槐樹。
等走到了以後,卻並未發現樹後有人。
人已經溜了。
隻是路上,還有一些抖落的煙灰。
吳秋秋嘴角翹了翹。
原來當時守靈,一直有人在暗中盯著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