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女屍的臉在裡麵笑得越發的猙獰。
“你,還不來嗎?”
“那我隻能親自來接你了。”
說著,那張臉似乎想要從阿詩的肚子裡鑽出來。
若隱若現。
而阿詩肚子上那條蜈蚣狀的疤痕,明顯被撐開了。
麵對阿詩哀嚎不已的模樣,吳秋秋一時間竟然無從下手。
臉上爬上了幾分焦急。
就在此時,王道長不急不緩地從屋裡走出來。
一指頭掐斷了纏在吳秋秋手臂上的那根夢絲。
吳秋秋腦袋裡好像有人敲了一聲鑼似的。
隻聽到鐺的一聲。
她如夢初醒一般。
發現自己正蹲在草地裡。
麵前並沒有躺著阿詩,阿詩站在她的邊上,疑惑地看著她。
那團蠕動的夢絲,則是被王道長用拂塵團成了一團,掙紮不已。
但無論怎麼掙紮,都被禁錮得死死的。
“阿詩,你沒事吧?”
吳秋秋站起來打量著阿詩。
穿著jk裙子的阿詩眨巴眨巴眼睛:“我沒事,姐姐。”
“可剛才你吃了夢絲,不是......”
對了,夢絲!
吳秋秋驚駭地看著王道長禁錮住的那團黑色線團。
這東西威力竟然這麼大。
“哈哈哈哈。”王道長突然捋了捋胡子,笑道:“現在可知道夢絲的威力了?”
“原來是這東西做的怪。”吳秋秋心有餘悸。
“嗯,夢絲,顧名思義,便是與夢相關。你的身體裡並沒有被種下夢絲,而那個小丫頭則有些慘,被種了這麼大一團。”
“這夢絲會讓她時時刻刻處於一種如夢似幻的世界裡,上一秒是真實的,下一秒可能是在夢裡,虛實不停交疊,蠶食掉她的神智,最終讓她成為夢的傀儡,”
說到這裡,王道長麵容也多了幾分嚴肅。
李慕清更是一臉駭然,忙開口詢問:“那這東西是誰放的?誰要害雪然?”
王道長苦笑了一聲:“夫人,我隻發現她被種了夢絲,但貧道也無從得知誰給她種下的啊,隻不過我要說的是,這夢絲種下的時間並不長。”
“不超過十二個時辰,否則可沒有那麼容易被取出來。”
王道長捋了捋胡須,看著已經慢慢恢複了血色的駱雪然。
不超過十二個時辰,也就是二十四個小時。
那麼就是昨天。
吳秋秋回想起到達老宅之後的事情,初見駱雪然時,都沒有異常。
異常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從她到房間休息,做了那個恐怖的夢,見到了前麵幾世陰娘娘的慘狀,也得知了駱家祠堂的事情。
之後,破天荒的看到了眼睛變成螺螄,被泡得腫脹腐爛的駱雪然。
是不是當時,也有人企圖給她種下夢絲。
但她沒被種成功,隻是做了一個夢而已。
駱雪然卻沒有那麼幸運,被種下了夢絲。
所以今天一早,駱雪然看上去就不對勁。
大抵就是夢絲在作祟。
而駱雪然強烈要求一起去駱家祠堂,到底是夢絲作祟,還是駱雪然的真實想法。
若是前者,那駱雪然要去駱家祠堂這件事,就一定不正常。
或許還有彆的陰謀。
“那就是昨天。”李慕清也想到了什麼:“但是昨天有誰接觸了雪然呢?家裡都是那些信得過的老人啊。”
一想到老宅裡有那麼一個恐怖的角色,李慕清便覺得渾身汗毛直豎。
不知不覺間,就連老宅的人也不可以相信了嗎?
她回想起那一張張熟悉的臉,實在想不通,會是誰?
卻又覺得,誰都像。
已經顯了老態的臉,此刻更是多了些疲憊和倉皇。
吳秋秋動了動嘴唇。
她心裡有一個猜想。
紙人外公。
或者,是將外公做成紙人的那個存在。
他大抵一直隱藏在老宅之中。
但他會是誰呢?
和紅衣女屍又有什麼關係?
王道長搖搖頭:“不過現在夢絲已經被取出,那丫頭也沒事了。”
李慕清胡亂地點點頭,心不在焉。
下一秒,卻又想起來這裡的正事。
“王道長,還有件事,這兩丫頭被施展了竊命術,如今一命雙魂。一年過後我這兩孫女隻能活一個,道長,你可有什麼辦法破解?讓她們不受竊命術困擾?”
李慕清帶著乞求的目光,恭恭敬敬地對王道長說道。
不管到時候,兩個丫頭是誰活著誰死了,她都會很痛苦,沒有辦法接受。
聞言,王道長打量了吳秋秋一眼,又將目光落在屋內的駱雪然身上。
卻詭異地沉默了下去。
“道長,道長?”
王道長的沉默,讓李慕清不安。
好像無形中判了吳秋秋與駱雪然死刑似的,不禁試著叫了王道長好幾聲。
“嗯?”王道長回過神來,神色有些異樣。
“可是有什麼困難?”李慕清想要保持禮貌,笑著說話。
可是嘴角咧開的弧度比哭還難看。
秦老卻在此時歎了口氣:“夫人,難啊。”
可李慕清不聽秦老說,她想從王道長的口中知道答案。
其實,王道長沉默了那麼久,她又豈會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李慕清隻是,不願意相信罷了。
“王道長,您說。”
“你自己說了,一條命上的兩個魂。若是強行破解竊命術,她們二人有一個就沒命,原本是一個寄生於另一個,但是現在,她們二人互為因果,已經談不上誰寄生於誰,隻能說是一半的一半。竊命術一解,誰死尚不確定。”王道長沉吟了很久,才緩緩開口。
李慕清往後踉蹌了幾步,被吳秋秋扶住身子。
她感覺到,李慕清抓著自己的手,很緊,很緊。
緊得好像要把她的手腕掐斷一樣。
吳秋秋直到此刻才理解到李慕清的痛苦。
李慕清老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沒有辦法做一個抉擇。
況且,這件事也做不了抉擇。
那種掙紮,那種痛苦,表現在此刻不自覺的用力上。
“真的沒有任何辦法嗎?”李慕清不死心一樣又問。
“任何東西都不可能無中生有不是嗎?更何況是命這種東西。”王道長苦笑了一聲。
李慕清堅強了一輩子。
聞言,卻是再也堅持不住,老淚縱橫。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開這麼大一個玩笑?”
單薄的身影像是隨時都要倒下。
王道長似乎心裡也不落忍。
誰又能忍心看到,兩個花季少女被命運捉弄,就此凋零呢?
他又歎了口氣,才道:“可否讓我和這兩個丫頭單獨聊一會?”
李慕清像是又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霧蒙蒙的眼睛都有了神采。
“好,好,小秋,快去和道長好好聊聊。一定還有辦法的。”
她緊緊握著吳秋秋的手,像是在說服吳秋秋,卻又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好。”吳秋秋不忍拂了老人的好意,再一個,王道長既然這樣說,說不定還有彆的解題思路。
便點點頭,慢慢撥開李慕清的手。
和王道長走進靜修室的時候,她都能感覺到,李慕清那充滿希冀的目光,就像黏在了自己的背上一樣。
“砰。”
靜修室的門關上了。
把李慕清的目光徹底阻隔在了外麵。
“秦瞎子,這位王道長遠道而來,本領齊天。他一定會有辦法解決兩個孩子的事情,對吧?”
李慕清問秦老。
與其說是問,不妨說是給自己打氣。
秦老吐了口氣。
“若是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都希望雪然小姐能活下來。”
“但是現在,沒有人知道活下來的會是誰,誰敢去賭呢?”
兩個人共用一條命,不管怎麼看,都得死一個人。
這是無解啊。
命不可能無中生有吧?
若是能解,何須等到今日呢?
秦老壓根就覺得沒希望,但是又不想再打擊到李慕清。
而靜修室裡。
王道長看著站在麵前的兩個少女。
“孩子們,你們應該知道彼此已經互為因果了吧?也知道,這根本不是誰活誰死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