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成的瞬間,滿天的血雨裡仿佛蘊含著一聲聲惡鬼的嘶吼。
“孽障,你敢!!!”
“啊!!”
那根慘白的脊柱上,是血色的咒語。
篆文遇血雨,竟然瞬間化作青焰,將整個天台都映得鬼氣森森。
“秋秋,快!”
阿詩用儘全部的力氣爆吼。
也就是在這瞬間,屍王血棺炸開了。
整棟樓搖搖欲墜。
從紛飛的碎屑之中,一隻腐爛的手慢慢伸了出來。
是屍王真身!
隻見那屍王真身渾身都是腐爛的肉,皮一點一點地粘黏起來。
臉上貼了的銅錢,猙獰的脖子上蠕動著屍蛆。
一雙幽深的瞳孔裡,閃爍著猩紅的火焰。
他陰森森地盯著吳秋秋與阿詩的方向。
“吾欲登陰山,阻我者,死!!”
一聲怒吼,地麵裂開一條幽深的縫隙,其中爬上一條條蠕動的屍蛆。
吳秋秋隨手丟了符將屍蛆燒掉。
“所謂屍王,不過愚蠢的一堆腐肉。”
直到此刻,幕後黑手的廬山真麵目還沒有顯露出來。
屍王從棺材碎屑中慢慢站了起來。
吳秋秋突然瞳孔一縮。
屍王的肚子上,居然粘黏著蠕動的小怪物。
小怪物在吃屍王腐肉,卻又好像被屍王融為了一體。
導致小怪物成了長在屍王身上的一團肉。
該死。
先前她就擔心幕後黑手利用小怪物做什麼
果不其然哎,這好吃狗兒因為貪嘴,被融合在了屍王身體上。
血紅色的一團正在屍王身上蠕動。
“媽媽,餓,吃吃。”
肉團子一邊在屍王胸腔的腐肉上掙紮蠕動,一邊對吳秋秋求救撒嬌。
“閉嘴,讓你貪吃。”
吳秋秋臉色沉了下去。
“哢哢,哢哢,去......去死......”
“八十一年前你到我養屍地做法,就該知道有此一朝。”
屍王猩紅的眼珠盯著吳秋秋。
高大如同小山一樣的身軀站了起來。
腐爛的腳掌上,還有屍油在溢出。
“砰!”
他一躍,幾乎三米遠。
"少給我提八十一年前,姑奶奶我隻活一世,且活在當下。
吳秋秋腳尖蹬在鐵門上躍起一米多高,銅錢覆蓋的彎刀刀尖,挑著那截燃燒的脊椎骨鏈。
猩紅的篆文在空中越發扭曲。
劃出一道血色符籙。
阿詩殘軀趴在地上抬頭,卻用最後氣力嘶吼,一條條血線從眼眶崩裂:"秋秋,往他天靈蓋捅!
“嗯!”
吳秋秋種種點頭。
阿詩快撐不住了。
森白脊柱,直直朝著屍王的天靈蓋捅去。
與此同時,屍王巨掌也裹挾陰風拍來。
吳秋秋閃避不及,決心一擊換一擊。
左肩瞬間被腐肉洞穿,同時,屍王天靈蓋被刻著‘弑父咒’的脊椎骨刺穿,屍王腦髓膏混著青綠色屍血滴在骨鏈上。
青焰"轟"地一下暴漲了起來,卻灼燒得屍王胸腔的小怪物慘叫連連。
它又不敢反抗怕傷到吳秋秋,隻能翻滾蠕動,外加嚎啕大哭,如嬰兒叫破了喉嚨一樣尖銳。
吳秋秋肩膀一個血洞,劇痛無比。
屍王扭曲慘叫的爛臉近在眼前。
"秋秋,低頭!
韓韞的暴喝穿透血雨中的陰風,長槍上冥火如龍,好似一顆隕石砸落下來,吳秋秋下意識低頭。
便看到韓韞攜黑霧而來,撥開了雨幕,滿天血雨都被暫時蒸發乾淨了一般。
他將屍王巨掌直接釘死在了牆麵上。
槍尖火焰灼燒得屍王手掌滋滋作響。
吳秋秋趁機一個翻滾,繞到屍王背後。
森白的骨鏈猶如烙鐵般,深深刺進腐爛的屍王天靈蓋。
弑父咒的青焰順著脊椎,瞬間就燒遍屍王全身,屍王腐爛的身軀在火中扭曲成了一堆焦炭。
他慘叫連連,片刻後轟然跪地,腐爛的眼眶好似淌下兩行血淚:"孽債
"對,你的孽債。"吳秋秋把脊椎再次深深貫入他的天靈蓋,弑父咒的煞氣絞碎屍王最後一絲生機。
韓韞站在吳秋秋身後,骨手突然覆上她握刀的手,血契的紅光順著刀刃灌入屍王顱骨——
轟!
整棟樓在冥火與青焰的交織中震顫,屍王真身最終化作漫天幽幽磷火。
吳秋秋在屍王炸開的瞬間,撲過去將小怪物從屍王胸腔之中拽了出來。
血淋淋的一團在她懷裡不安蠕動。
好在沒事。
突然看到一顆血紅色的珠子從磷火中墜落在地,吳秋秋趕緊一把撿起來。
還來不及觀察這是什麼,卻聽到阿詩一聲悶哼。
阿詩殘破的紙軀在火光中,漸漸扭曲變形,卻露出了一絲微笑。
“我是屍王孽債的延伸,終於,完成了我的使命。”
她的微笑,漸漸化成灰燼。
就像被丟進大火之中的紙張,一點點破碎。
不!
吳秋秋撲過去。
卻聽到韓韞及時提醒:“秋秋,把你手中屍王血珠,放進她嘴巴裡,可溫養屍魂,她還有救。”
屍王血珠!
吳秋秋瞳孔一震,盯了一眼手中那枚和眼珠差不多大小的紅色珠子,二話不說塞進了快要消散的阿詩嘴裡。
阿詩最終還是消失了。
但是那枚血珠更加鮮紅明亮了。
“是阿詩附著在屍王血珠上麵。”韓韞走過來,撥開吳秋秋貼在額頭的濕發。
她此刻看上去真的很狼狽。
但韓韞眼底隻有心疼。
他扯下戰甲裹住吳秋秋淌血的左肩,掌心血契與她的傷口仿佛產生了共鳴。
一陣發燙。
“是我來得不夠及時。”
吳秋秋搖搖頭。
“我......看到你經曆的一切了。”
韓韞目光閃爍了片刻。
“那都是假的,你不要在意。”
他都不信。
他隻信自己感受到的。
這些日子的同生死,共患難,高於一切他所看到的畫麵。
吳秋秋垂下眸子。
雨淅淅瀝瀝的恢複了正常。
長長的睫毛掛著雨珠。
“你有沒有想過,那就是真的?我是陰娘娘,十世孤苦換來今生,在那一場場的輪回裡,我曾到你的棺前看過你。”
身子沒來由的顫抖起來。
韓韞長臂一伸,把吳秋秋狠狠攬進懷裡,骨手撫摸著她濕透的長發。
“是非真假轉頭成空,你是吳秋秋,僅僅是吳秋秋。我是韓韞,不再是戍邊將軍,是你的韓韞。”
“這就夠了。”
胸腔跳動的心臟,是以她的鮮血編織。
掌心灼熱的血契,是兩顆靈魂的糾纏。
不論那過去的許多年,經過多少次的輪回。
不論是清朝繡娘,還是民國學生。
那都是上個世紀。
他們都隻活在當下。
人隻活一世。
既然還有八十一年前的約定,赴約就是了。
什麼答案,去找就好了。
有什麼過不去的呢?
抓到手心的才是現實。
擁進懷裡的才是當下。
吳秋秋伸手,緊緊抱著韓韞的腰。
雨水衝刷著彼此的身軀。
兩顆炙熱的靈魂從未如此靠近過。
“嗚嗚嗚,媽媽。”
小怪物泡在雨裡,啼哭聲拉回吳秋秋的思緒。
“痛!”
肉團子在地方翻滾著。
吳秋秋這才看向小怪物。
卻看到小怪物蠕動了一陣後,從嘴巴裡吐出一把青銅鑰匙。
吳秋秋與韓韞對視了一眼。
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
這恐怕是小怪物從屍王心臟吃進去的。
她趕緊撿起了青銅鑰匙,鑰匙入手冰涼,好像有細小的刺紮進了皮肉。
看不出是開什麼東西的。
雨忽然就停了。
慘白的月光掛在天上。
天台十分安靜,她看向學校的方向,陰山虛影又在轟鳴之中閉合。
“鑰匙背麵有字。”韓韞突然說道。
隻見上麵刻著‘19443’。
是,1943年?
“八十一年前,正好就是1943年。”吳秋秋眉心猛然跳了跳。
地上的積水迅速蒸發。
蒸發前,紅衣女屍的倒影浮現在裡麵,勾起一抹笑意。
最後又在月光下消失。
這就是,她前世留給今生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