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每做一件事,每殺我一次,便多一樁因果,除非你們斷絕與世界的聯係,否則每個舉動都會引起相連的因果。”
徐老怪的笑聲貫穿耳膜,充滿了得意與嘲諷。
一個正常人怎麼可能切斷自己與世界的聯係呢?
一個人總得吃飯。
而你吃飯,所用到的鍋碗瓢盆,柴米油鹽,哪一樣和他人沒有聯係?
一旦有了聯係,便意味著有了因果。
這些因果,全部成了吳秋秋和韓韞欠徐老怪的債!
簡直是強盜邏輯。
這便是被記上陰債簿,靈魂被烙印的後果。
吳秋秋的沉默,更加助長了徐老怪的囂張氣焰。
受到某種重力的擠壓,整個解剖室在被擠壓變形。
轟隆隆的,裡麵的所有東西都懸在空中,然後轟然炸裂。
裡麵泡著的器官也像是受到了某種牽引,平白的開始蠕動起來。
然後聚集到一起,粘黏住,就仿佛要形成一個新的人。
無數人體器官黏在一起,蠕動著,成為一個惡心的怪物。
這克蘇魯的一幕讓人心裡作嘔。
同時,這些器官之中也發出徐老怪的聲音。
“妄想毀我陰山,今日,就徹底將你二人留下,待我稱帝之日,你二人就永世被我奴役,成為我的陰山童子。”
他瘋狂地叫囂著。
受到重力擠壓,吳秋秋竟覺得自己四周都有了空氣牆,一直在往中間擠。
身體在這一刻幾乎承受到了極限。
韓韞摟住吳秋秋,以長槍撐住空氣牆,減緩它擠壓的力道。
教學樓的玻璃集體炸開,黑影率陰兵從地底爬出,穿過玻璃,朝著那團粘黏在一起的器官撲過去。
可是地麵同時也浮起了無數斷肢,這些斷肢上麵站著冰冷的鮮血。
就像有眼睛一般,朝著吳秋秋跳動過來,順著她的雙腿就往上爬。
書包裡,小怪物在不安的蠕動。
吳秋秋感覺它似乎想要衝出來。
“去吧。”
她忍著身體被擠爆的感覺,拉開書包把小怪物放了出去。
小怪物翻滾著猩紅的肚皮,圓滾滾的身體上嘴巴至少占據了三分之二。
饕餮相的小怪物看到這些斷手,嗷嗚一聲就衝過去將它們吞入嘴巴裡。
接著,它看到了那團粘連在一起的器官。
徐老怪的魂魄此時就在那上麵。
韓韞不等小怪物衝過去,手中長槍發出尖銳的嗡鳴,一槍刺入,將那團器官怪物齊齊炸開。
福爾馬林的氣息充斥在鼻尖。
小怪物興奮地啃食著炸開的器官。
“吃吧,你現在吃得越多,將來就是我更加完美的鬼帝容器。”
徐老怪陰冷的笑聲又從天花板上傳來。
韓韞收回長槍,橫在兩端,撐住了不斷擠壓的空氣牆,給吳秋秋預留了空間才放開她。
他像一把利劍,衝向了天花板。
天花板上浮現一團一團的血漬,那些血漬又形成徐老怪猙獰的麵龐。
每當韓韞一掌拍向一團血漬時,那張臉就自動消失了,然後又在不遠處繼續出現。
他嘲笑著韓韞:“韓將軍,沒用的,整個學校是我的陰山入口,在陰山,老朽便是王。所有的一切在我的意念之中都能為我所用,你妄想找到我的本體,簡直是異想天開。”
“錯就錯在,你當初不願和我合作,現在為時已晚,你們且付出代價吧,哈哈哈哈哈哈。”
“砰!”血漬炸開,那張扭曲的鬼臉被韓韞拍散。
但韓韞知道,那僅是一團血漬,真正的徐老怪所在之處,他依舊沒有找到。
相反,損壞教學樓,又成一樁因果。
吳秋秋見狀,知道不能坐以待斃。
她在狹小的空間裡盤腿坐下。
韓韞的長槍撐在兩邊,似乎也到了極限,槍聲不斷顫抖,發出陣陣嗡鳴。
可想而知空氣牆的力道有多麼的強大。
吳秋秋以彎刀狠狠劃破自己的手掌,取出符筆沾了血,準備畫一個鎮魔紫符。
在落筆的瞬間,吳秋秋停住了。
她鬼使神差一般,取出了李慕柔的鋼筆,擰開,把鮮血直接灌進了鋼筆裡。
眼看著鋼筆尖冒出了一滴血珠。
執一筆,可作畫,寫字,可斷生死。
李慕柔的聲音好似在耳邊炸響。
吳秋秋下筆如有神,飛快在紫符上勾勒出一筆鮮紅的符。
她驚駭的發現,有一隻慘白的手,正在握著她的手畫符。
那手細長蒼白,如同影子一樣。
她往側邊看,又什麼都看不見。
幾筆畫下,扭曲的符文就像有了生命一樣,猩紅無比,在紫符上不斷翻滾。
吳秋秋隨手擲出,符咒在空中形成一隻巨大的手,幾乎將整個天花板震碎。
天花板碎裂,韓韞看到一角黑氣,一掌抓去,又抓出了一根慘白的肋骨。
他直接一把將肋骨捏成齏粉。
“啊啊啊。”
這根肋骨是徐老怪的。
那日在長白山被韓韞殺了後,他的殘魂卷走了僅存的身體部位。
每個部位都能附著他的靈魂。
而每毀掉一個部位,徐老怪的修為必然有所損耗。
從那慘絕人寰的嚎叫聲中就能聽見。
徐老怪的尖叫幾乎刺破耳膜:“判官筆?!李慕柔,我的好徒兒,你竟在這裡等著我。”
判官筆?
吳秋秋驚駭看著手中的筆。
這明明就是一支普通的鋼筆啊,可是她手裡的筆,卻在不斷往外沁出黑血。
若有似無的,她聽到了李慕柔的一聲輕輕歎息。
可不待她仔細辨彆。
正麵教學樓的窗戶,此刻都變成了一麵巨大的鏡子。
吳秋秋看到了鏡子中的自己,身後有一個身穿藏青色旗袍的清瘦身影。
那身影頭發略有些花白,鏡子扭曲,她看不清容貌。
喉嚨幾乎發出尖嘯。
吳秋秋怎麼可能不認識這個人是誰?
是李慕柔!
此時李慕柔的虛影,一隻手正抓著吳秋秋的手,握著那隻滲血的鋼筆。
徐老怪的虛影在鏡中扭曲:"李慕柔,我自小將你養大,你卻用魂魄煉了一支判官筆,隻為今日將我一軍,我算錯了,我早該一開始就把你掐死
話音未落,吳秋秋右手不受控製一般,執筆在鏡上一畫。
“此鏡為孽鏡。”
徐老怪的身影在鏡中扭曲,咆哮。
“沒用的,沒用的,隻要陰債簿還在,我就不死不滅。”
小怪物已撲到鏡前,一口咬住徐老怪那虛影的脖頸。
韓韞的長槍緊隨而至,槍尖燃起的冥火竟將鏡麵燒出個黑洞。
徐老怪的黑影隨著尖叫著消失。
連同那麵鏡子也消失不見。
整片教學樓此時恢複了正常。
吳秋秋從窗玻璃的倒影,看著自己身邊站著的虛影。
李慕柔什麼也沒說,漸漸消散了。
最後那隻筆掉到了地上,乾涸了,再也寫不出字了。
難道判官筆失效了嗎?
都是李慕柔算好的。
吳秋秋不知道李慕柔為什麼這麼做,但她可以確定的是,李慕柔早就開始埋線對付徐老怪,留的後手一招接著一招。
先是將千佛淚一分為二,養出了一個陰人吳火火。
然後又留下一支以神魂煉成的判官筆。
吳秋秋驚魂未定。
韓韞已經走過來:“沒事吧?”
吳秋秋搖搖頭:“徐老怪消失了,可學校依然在陰山之上。”
換言之,這件事還沒有結束。
陰山不毀,徐老怪也不滅。
還有那陰賬本,終究是個禍患。
"媽媽...吃掉了..."小怪物吐出半截猩紅的舌頭,邀功一般。
而它肚皮上的蓮花刺青突然開始瘋長。
吳秋秋瞳孔微縮。
這怪物啥都吃,剛才吃了一口徐老怪的殘魂,似乎......捅婁子了。
瘋長的蓮花刺青漸漸翻滾成黑紅色,其中若隱若現的,是徐老怪猙獰的臉。
“我說過,陰債不消,我不死不滅。”
吳秋秋突然按住心口,那裡一陣劇痛。
她撿起筆,再次用血染紅筆尖,在玻璃上寫下徐老怪的名字。
狠狠將之劃入若隱若現的鏡子之中。
最後一筆落下之後,天空爆發出一陣白光,隨著小怪物的尖嘯,吳秋秋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