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大家現在也確實是一籌莫展。
按照原定期限,今天大年初一是送吳敬之上山的日子。
結果隻剩個空棺材了,吳秋秋也不見了,一幫鄉裡鄉親的,能咋整?
今天又是這樣的特殊日子,鬨成這樣到底是要乾嘛?
大家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要不是有三爺爺和吳中橋爹主持大局,恐怕人都不剩幾個了。
“這到底還抬不抬啊?不抬我要回家了,昨晚團年飯都沒吃到。”
有村民說道。
“說得就像我們都吃了一樣,先穩著,不管怎樣,先等小秋回來。”三爺爺盯了那村民一眼。
在村裡這麼多年,從沒遇見過這種情況。
一時大家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就連道場先生也不知道繼續不。
三爺爺沉吟了片刻,走向坐在火邊的李慕清二人。
這兩人穿著華貴,和村裡是格格不入。
“二位,現在家裡遇到點事,你們也沒好好休息,不如先去村民家裡睡一覺吧。”
遠道而來是客人,且看上去和吳秋秋關係不一般。
村裡也不能怠慢了客人。
就先替吳秋秋招待了。
李慕清搖搖頭:“大家都熬得起,我肯定也要陪著熬。而敬之他.....他是小秋的爸爸,我們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隻顧自己去休息?”
吳敬之對婉晴的情義,足以讓他們認可這個女婿。
三爺爺也不強求。
吳敬之老漢兒說道:“既然如此,大家都繼續,該做什麼做什麼,等小秋回來。”
“我覺得不管遺體找不找得到,小秋都會將敬之兄弟的墳墓立好。”
那畢竟是吳敬之的老屋。
哪裡可能就這樣不了了之嘛?
吳秋秋不是那種虎頭蛇尾的人。
有了三爺爺和吳中橋他爹的話,村民也不好再說什麼,都按照原先的安排去忙。
哪怕是空棺,也要把它抬上山。
大家正在忙時,吳秋秋也神態疲憊地回來了。
“咋樣了,小秋?”吳中橋他爹問道。
眾人的目光也不禁看向吳秋秋身後。
除了那個陌生的威嚴男人,空空的,沒有把吳敬之的遺體帶回來。
大家麵麵相覷的同時,心裡也不禁泛起了嘀咕。
吳家村就這麼大一點,好端端的誰會偷屍體?
你要是說詐屍,也不可能詐得沒影兒了啊。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吳秋秋搖了搖頭。
“不行報警吧,我知道這些年有人會偷盜屍體,但是一般也是偷女人的屍體啊。”
那些喪心病狂的人偷屍體是為了賣給死兒子的人去配冥婚。
倒是沒聽說過盜男性屍體的。
再一個也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盜。
“今天就先空棺上山,給我爹把墳修好。”
多的吳秋秋也不再說了。
再給村裡人造成恐慌就不好了。
“行。”
三爺爺點點頭。
吳秋秋抓緊時間,在上山之前做出了一個紙人,現在壽衣也來不及準備了,便隻好將吳敬之的衣服找出來,穿在了紙人的身上。
又把紙人放進了棺木裡。
等做好一切準備之後,時間也差不多了。
鳴鑼,起棺。
院子裡是道場先生用粉筆畫好的線。
道場先生走在最前麵,吳秋秋抱著遺像次之。
吳敬之年輕,村子裡沒有幾個後生,都通通拉來穿上了孝衣。
棺材抬著足足走了九圈之後,才出了院子,走向陰宅。
一路鳴鑼點炮,也有吹著犀牛角。
抬棺的眾人都一致覺得,棺材裡雖然沒有屍體,但是重量卻不輕。
就好像裡麵有個人躺著一樣。
不禁越想越害怕。
吳秋秋感覺抬棺的越來越慢。
但是民間有個說法,上山不走回頭路。
所以她無法回頭,也不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麼情況。
吳中橋他爹跑上前,在吳秋秋耳邊低聲說:“小秋,棺材不對勁,大家有點抬不動了。”
抬不動?
吳秋秋腳步一頓。
通常情況,棺材抬不動無外乎兩種情況。
一種是亡人有心願未了,不願動身。
另一種就是被壓棺了。
這個壓棺,可能是自己坐在棺材上,就像她回來那天看到的那隊送葬隊伍,亡人盤腿坐在棺材上吃飯,飯吃完也就沒事了。
也有可能是彆的東西壓在棺材上不讓動身。
吳敬之的情況肯定不是自己壓棺,那就是彆的東西。
“沒事,您等等。”吳秋秋安慰了吳中橋他爹一句。
“韓韞。”她低聲道。
“在的。”
韓韞立刻走過來。
吳秋秋踮腳:“幫我看看棺材上是不是有東西。”
“嗯,等我。”韓韞點頭便去。
此時抬棺的人已經大汗淋漓且寸步難行了。
吳秋秋背對著棺材,等韓韞的結果。
韓韞走到棺材旁,他能看到鬼怪。
卻沒有看到棺材上有什麼東西,倒是在棺材縫之間,發現了東西。
他將之拿起來一看,瞳孔有些波動。
然後拿去交給了吳秋秋。
“應該是她的原因。”
吳秋秋接過一看,嘴巴微張:“媽媽?”
是穆婉晴的照片卡在了棺材縫之間,不讓吳敬之上山?
“也有一種可能,她是想和吳敬之一起合葬。”
韓韞沉思片刻後說道。
他並不覺得穆婉晴壓棺是不讓吳敬之上山。
吳秋秋不禁想起一件事來,這麼多年來,李慕柔好像從未說過穆婉晴的墳墓在哪。
隻知道穆婉晴被煉製成了活屍生下了她。
那後來呢?
細思恐極,媽媽的屍體也消失了。
有沒有可能之前一直保護吳敬之的,也是媽媽?
若非李慕柔,他們本該是一對佳偶。
吳秋秋鼻子一酸。
“幫我把我媽的照片,放進我爸的棺材裡。”
“彆哭。”韓韞拿回照片,拇指擦了擦吳秋秋眼角的濕潤。
他用了些手段,將照片放進了棺材裡。
抬棺的人頓覺肩上的棺材輕了很多,很輕鬆地就抬起來了。
“一二三,走!”
送葬繼續。
一邊走,一邊撒著望山錢。
終於成功下葬。
吳秋秋跪在墳前。
“爸,我無能,非但不能給你報仇,現在還得去保護那個害你的人。”
她不是沒有和駱雪然同歸於儘的勇氣。
隻是還有好多未解開的謎團。
況且,她爭了那麼久,絕不能就此服輸。
既然身為棋子,她要以身破局。
卒子過河,隻進不退。
說完,狠狠磕了幾個頭。
她不孝。
要說,吳敬之這輩子遇上她們母女,就是一生的劫數。
前半生被害入獄,出獄沒多久直接丟了性命。
“您說,這輩子,您如果沒有遇到媽媽,是不是就不會有這劫數?”
她一邊燒紙,一邊與吳敬之對話。
冬天的風刮人,沉默不語。
拂過吳秋秋的頭頂。
她笑笑。
吳敬之說過,這一生不悔。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今日那一張舊照,足以證明媽媽的情誼。
“小秋,背過身跪著,抓三把土向後丟在坑裡。”
三爺爺提醒吳秋秋。
這也是村裡的習俗。
子女抓土,喊亡人一路好走莫回頭。
吳秋秋收拾好了情緒,背過身抓起泥巴往後拋。
一共三次。
結束後,也開始動土掩埋了。
葬禮也接近了尾聲。
一直忙活到中午吃了飯,吳秋秋才有機會休息一陣。
這幾天,村裡人幫了太多,年都沒回家過。
吳秋秋承了人家人情。
便家家戶戶都給錢,以拜年紅包的方式,給得不少。
李慕清夫婦還是沒走。
駱雪然都進醫院了,這兩人還坐得住。
就連肖景辭也在葬禮結束後馬上就離開了,餘顧也走了。
唯獨這老兩口沒有動身的跡象。
“事情都結束了,您們不走嗎?不去醫院看看駱雪然嗎?”
吳秋秋問。
不是吧,賴這了?
可她自己都呆不了幾天,還有正事要忙呢。
“我隻是想找機會和你多相處些時日,這裡是婉晴生活的地方,也是你長大的地方。”
李慕清說道。
從前沒有機會參與,今後可能也沒有機會參與。
便隻能呆在這故地感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