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高大卻飄忽,帶著一股黑氣的影子跪在他麵前:“為何不見那位小姐?”
韓韞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的大破洞。
他的身體沒有一絲溫度。
“殘軀之身,何以蹉跎鮮活生命。”
“既無法予之照顧,不如藏匿於黑暗,直至,執念消散,魂飛九霄。”
目光瞥了一眼將外套給吳秋秋穿上的肖景辭。
韓韞雙眸微閃。
黑影分明在那少年將軍的眼眸之中,看到了一抹羨慕。
將軍歸於黑暗。
黑影不解。
他追隨將軍八年。
第一次見到少年將軍時,那少年才十五歲,卻已經是一身殺戮之氣,敵人的鮮血噴灑,少年眉頭尚未皺一下。
多年來,黑影從未在少年將軍眼中,看見過那種神色——
求不得。
將軍是高傲的,亦是孤獨的。
他是戰場上讓敵人聞風喪膽的玉麵修羅,亦是戰場下沉默寡言的弱冠少年。
可不管是哪一種,都未曾像此刻這麼的
落寞。
他追上去。
“將軍,若那人真是那位轉世,何不讓屬下,殺了他?”
“你信世間有轉世嗎?一個新的意識和靈魂,不用為數百年前的恩怨買單。”
“這山河盛世,人間煙火,我已經看到了。”
十萬兄弟已經魂歸故裡,他的使命完成。
如今隻需暗中守護,直到魂飛魄散。
“秋秋,你在找什麼?”
房間裡,齊婧搖晃著吳秋秋。
吳秋秋此刻的狀態看上去很不對勁,失魂落魄的,是被嚇到了?
可是秋秋見過那麼多恐怖的事情,怎麼可能被幾個死人嚇到呢
齊婧覺得有些不太可能。
“先把受害者帶回去吧。”
那位警官搖搖頭。
如今一個會所的人慘死了一大半,死狀詭異。
他當然不覺得會是吳秋秋做的。
吳秋秋一直看著窗外,直到被帶出了房間。
她不懂。
如果真的是韓韞,韓韞為什麼不見她?
是,知道心臟的事情,生氣了嗎?
吳秋秋緊抿著唇,對旁人說的話充耳不聞。
旁人隻以為吳秋秋被嚇壞了。
也對,一個才十八歲的女孩子,被迫承受這些,見到比鬼怪還可怕的人性,這在往後餘生都是陰影。
齊婧給吳秋秋戴上了一個口罩和帽子,怕被人拍到吳秋秋的樣子,到時候一旦有風言風語傳出來,對一個女孩子的衝擊可想而知。
“放心,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
肖景辭看出了齊婧的意思,便開口道。
“肖先生,謝謝你。”齊婧看了肖景辭一眼。
一個小時前,她撿到吳秋秋的手機,當即就意識到出事了。
剛想報警,肖景辭卻突然打了電話過來。
齊婧猶豫了一下便替吳秋秋接了,並說了吳秋秋出事的事情。
能快速找到這裡,還是肖景辭幫了警方的忙。
要是再晚一點
齊婧不敢想下去。
不過,這裡的人是誰殺的?
在他們來之前,這裡的人都被殺光了。
有人在暗中保護吳秋秋嗎?
但是看吳秋秋此時的狀況,肯定是問不出什麼了。
“不客......”肖景辭剛想說話,黑夜中閃光燈突然晃了一下。
他立即敏銳地看向那個方向。
為什麼在吳秋秋剛被救出來,就有人在此蹲守拍照?
就好像,一開始就預料到了一樣。
對方是要徹底毀了吳秋秋,讓她社會性死亡。
有人在推波助瀾,算計吳秋秋。
肖景辭麵色一沉。
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某種可能。
他知道吳秋秋剛來這邊上大學,不可能得罪人。
而且對方手段狠辣消息靈通,普通人也沒有膽子安排這一切。
這拍照的閃光燈讓肖景辭有些應激了。
難道,真的是她?
肖景辭的拳頭,在黑暗中狠狠握緊。
把外套給吳秋秋拉好,他看了那個方向一眼,目光降至冰點。
車子拐了幾個彎,甩開跟蹤的人,回到了吳秋秋的住處。
警方則是留下來,查那些人的死因。
吳秋秋打開門,看到幾個摩拳擦掌的小紙人。
小呆瓜背上了紙書包,裡麵是朱砂黃紙和符筆,吳火火戴著紙鈴鐺,張小滿和多多則是赤手空拳。
看到吳秋秋回來,小紙人們都是一怔。
“回來了啊,還以為死外麵了。”吳火火若無其事地取下鈴鐺,邁著小步子走了。
齊婧揉揉眼睛。
“秋秋你家裡這麼熱鬨啊。”
齊婧畢竟是見過小紙人的,所以不算驚詫。
倒是肖景辭,他先是仔細打量幾個紙人,確定不是電動的。
忍不住又走近了幾步。
小呆瓜四肢張開,頓時炸毛,一張黃符貼在了肖景辭腳背上。
詭異的是,黃符貼上去的瞬間,自動焚毀了。
“秋秋姐姐,讓這個人爬遠點,他火氣太大了,要把我們都燒了。”
多多跳到窗台上。
以前也見過肖景辭,但是他身上沒有那麼旺的純陽之火啊。
現在就跟個到處跑的煤氣罐子,一點就著了啊。
專燒小紙人。
吳秋秋這才有精力打量了肖景辭一眼。
發現他眉宇間的黑氣消失不見了。
身上那股純陽之氣越發旺盛,往那一站就是世間最牛逼的辟邪物件。
誰跟他在一起,誰一輩子都不撞邪
也難怪小紙人們那麼排斥他。
肖景辭臉黑了黑。
什麼叫讓他爬?
“謝謝。”
吳秋秋看著肖景辭。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肖景辭雙眼微垂,承諾一般說道。
“你知道是誰了對不對?”
吳秋秋歪了歪頭。
除了駱雪然,還能是誰呢?
“我會去求證。抱歉,她如此,可能是因為我。”
肖景辭微微握拳。
從一開始駱雪然對吳秋秋的敵意,便是因他而起。
分明他與吳秋秋什麼都沒有,駱雪然卻一再地傷害吳秋秋。
“另外,上次的事情,我給你道歉,我知道是她找你的麻煩,進醫院也是咎由自取。”
吳秋秋笑了笑:“肖先生,你還是如此理智從容。不過,我想說,你道不道歉對我而言不重要。”
“這次你救我,我也很感謝你。”
肖景辭目光微閃,總覺得吳秋秋還有話沒說。
那句不重要,令他心情無端有些低落。
就好像,他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人就是賤吧。
他欣賞的人對他不屑一顧,他卻偏偏要上趕著想看吳秋秋一次真誠的笑臉。
“總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肖景辭說道。
吳秋秋搖搖頭:“肖景辭,我的意思不是要你給我交代,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給我交代。”
“我是想請你轉告駱雪然一句話。”
駱雪然與她一條命兩個魂,她沒辦法殺了駱雪然,顯然駱雪然也知道不能殺了自己。
所以現在是要互相惡心了是嗎?
那行,她惡心人的方式多得很。
肖景辭猛然抬眸:“你想做什麼?”
“你心疼你未婚妻?”吳秋秋挑了挑眉。
“額,我不是這個意思。”肖景辭搖頭。
吳秋秋推著肖景辭出門:“既然如此,麻煩你轉告了,就說......”
她頓了頓,接著道:“老子吳秋秋,把這筆賬記下了。”
齊婧嗆咳了幾聲。
肖景辭也愣了愣。
“好......好吧。”
吳秋秋請他轉述這句話,聽上去好怪。
他這樣對駱雪然說,會不會顯得很不符合人設?
算了,吳秋秋這次差點出事,他有責任。
就帶句話而已。
吳秋秋趕人,關門,一氣嗬成。
然後對著門道:“外套我會洗乾淨還給你的。”
肖景辭一鼻子灰,摸摸鼻子,低低應了聲:“嗯。”
真是個有意思的姑娘。
他眉頭展開瞬間,又想起某人,臉又沉下去了。
從前以為駱雪然隻是小女孩心性,被家裡人慣壞了,做事沒有分寸和理智。
可是經過這件事,他卻是發現。
這不僅僅是沒有分寸和理智。
這分明就是惡毒!
想要從身心徹底摧殘另一個女孩來解氣。
肖景辭從未如此厭惡過駱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