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微風,夜色如墨。
浦東。
夕陽西下,繁華落幕,街道上的不少店鋪都是紛紛開始關上門。
夜晚下,除了租界,浦東很多地方都是施行宵禁。
在街角的一間畫鋪,一名近三十多歲的男子拿著木板,放進店鋪門口的卡槽之中,開始關著門。
韓青墨關上門,眼神有些悲涼。
“徐先生真的去了北方?”
晚霞照耀著,渲染成了一片淡紅色。
自從青雲幫覆滅,擔憂了幾天,發現青雲幫並沒有透露自己。
對於青雲幫的徐景強,韓青墨內心是佩服的,亂世下,有為國為民之心,就像是沙礫之中的金子那般可貴。
可世事難料,一夜之間整個青雲幫覆滅,徐景強生死未明。
浦東地下人們口口相傳,有人說那夜他身中數彈,投身於黃浦江,鮮血染紅了整個江麵。
也有人說,他連夜乘船離開,向東南亞而去。
可最讓韓青墨認同的是徐景強那夜帶著親信,回歸故裡,與虎賁旅征戰北伐。
遙望夕陽,韓青墨有些愣愣出神,這時,身後一道聲音響起。
“青墨,夕陽雖美,可水墨畫永遠畫不出那豔麗的顏色,不如和我投身於油畫,以你之天賦,絕對可以在油畫上一展拳腳,我們前往大鷹國,我聽說大鷹國藝術氛圍很好。”
在韓青墨身後,一道年輕的身影站在店鋪內,一身西裝麵容清秀。
黑白兩色的國畫,他更喜歡色彩鮮明的油畫,如今國內的形式,讓他追求藝術的心有些累了。
所教的那些學生一個個放下手中的筆,開始遠走,大多數選擇了北上參軍,他其實並不是很理解。
一旁的韓青墨搖了搖頭,輕輕一歎,並沒有說哪個想法不對,畢竟有一句話叫人各有誌。
“我的根在這裡。”韓青墨麵色嚴肅的搖了搖頭
水墨畫或許沒有色彩,可是幾筆勾勒韻味。
韓青墨準備關窗,突然間在昏暗的巷子裡麵,一道聲音低聲的響起。
“韓畫師,要報紙嗎?虎賁旅最新報道。”
“要!!”
韓青墨眼角微動,立刻從懷裡掏出錢,接過報紙。
接過報紙,韓青墨便是將最後一塊門板放好,走到點著煤油燈的桌子旁。
隻是這一次的報紙明顯不太一樣,打開報紙之後,入眼的並不是標題,而是一幅戰局的報紙,三分之一的一組照片。
韓青墨見狀,不由的把將煤油燈調亮了幾分,六張照片,任何一張都看得十分認真。
隻是映入眼簾的是一座血山屍海,血肉在冰雪下凍結定格。
這個畫麵一出,韓青墨就感覺萬裡江山圖呈現在他的麵前,而這萬裡江山圖正在燃燒。
有人正在用鮮血,正在消滅著燃燒的萬裡江山圖。
仿佛穿越了時空,他看到了那個充滿硝煙的戰場,每一戰向死而生。
韓青墨一張張照片看去,麵色充滿的沉重,不像之前看到報紙了興奮的大喊,反而是濃濃的沉默。
因為大捷,從來不是簡單的兩個字。
“吳夫,你覺得水墨畫沒有色彩,你看看這照片有色彩嗎?”
韓青墨看完之後,轉頭看著有些好奇的吳夫,不由把手上的報紙遞了過去。
一旁的吳夫接過報紙,目光所及。
戰士在白雪皚皚的天地下,他仿佛看到了鮮血縱橫,赤紅的血液侵染著大地。
吳夫一時沉默了。
“水墨畫重意,而不形.....”韓青墨語氣嚴肅的開口,看著那煤油燈的火光,有些愣愣出神。
“胸中有誓深於海,肯使神州竟陸沉。”
韓青墨嘴角低喃著,曾幾何時也是傲立世界之中。
乃是文化的中心,國史上下千年,除五胡亂華從未有過如此如此破碎之地。
如果說前往大鷹國,得以安生,可萬裡山河豈敢拱手讓人,韓青墨不願離開,他也會像徐景強一樣,選擇回到故土,去澆滅萬裡江山圖上燃燒的火焰。
“你的學生北上,他們看的比你明白,家國在藝術之上,放棄手中筆,拿起殺人槍...水墨畫不比任何人弱。”韓青墨看著眼神有些迷離的吳夫,沉聲的開口。
說著,拿起手中筆,在筆尖與宣紙相觸,幾筆的勾勒之下,青竹節節高,卻讓吳夫感受到了堅韌不拔。
吳夫突然間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