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河流14(1 / 1)

炙熱搖曳 宋縉 1104 字 11小時前

之後的一段時間,鄒荀都很少見到荀亦。

聽說是他新接了個項目,所以全部的心血都投注在了那上麵。

不過這對鄒荀來說是一件好事。

他並不願意在家裡看見他。

又或者應該說,他不願意在任何地方……見到他。

雖然那是他的親生父親,雖然連學校的老師都在教導他們應該尊重孝敬父母。

但鄒荀每次見到他,隻會有生理性的厭惡。

在他看來,他甚至不應該能算作是自己的父親。

他根本就……不配。

很多時候他甚至希望荀亦每天出門的時候能出現點什麼意外。

甚至死了的話,就更好了。

可鄒荀也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麼詛咒自己的父親。

他這樣的想法如果說出來,換作是任何一個人,都會詫異害怕的吧?

包括……桑沐澄。

但鄒荀沒想到的是,最後先倒下的人並不是他的父親。

而是……他媽媽。

那天周末,他們就和尋常一樣在餐桌上吃飯。

上一分鐘,鄒微還在問他學校發生的事情。

但下一分鐘,她卻突然暈厥過去。

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鄒荀叫了她好幾聲,她都沒有任何應答。

最後,他隻能顫抖著手,用自己的手表呼叫了救護車。

醫生們忙碌地幫她做搶救。

鄒荀就看著他們將她搬上了擔架,再推入了搶救室。

那盞紅燈亮了起來,就好像是鮮血一樣,映紅了鄒荀的眼睛。

然後,他才突然想起了什麼,顫著手給自己的父親打電話。

但電話接通,那邊卻是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

那女人的聲音中還帶著幾分剛睡醒的嘶啞,問他是誰。

“我找荀亦。”鄒荀咬著牙說道。

“你是誰?”女人卻問。

“我是他兒子。”

“哦,他現在沒時間。”

話說完,對方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鄒荀再打過去時,她也沒有接。

當鄒荀打到第三次,對方甚至乾脆關機了。

冰冷的機器聲讓鄒荀的身體也跟著一點點變涼。

直到護士略帶焦急的聲音傳來,“小朋友,你爸爸呢?還沒聯係上嗎?這兒有病危通知書,必須得家屬簽字。”

“我來……”

“不行,你是未成年人,沒法簽字,你還有其他的親人嗎?或者是你媽媽的朋友也行。”

鄒荀抬起頭來,略帶茫然地看著麵前的人。

最後,是桑旎趕了過來。

鄒微的這一場搶救,也持續了整整五個小時。

從桑旎趕到後,鄒荀就一直都沒有說話。

他就好像是一個木偶一樣坐在那裡,臉上甚至沒有一分一毫的表情。

桑旎也曾經坐在那個位置上……無數次。

那個時候,裡麵的也是她最親近的人。

所以,她能夠理解鄒荀的心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安慰他,所以最後,她也隻能默默地坐在他旁邊。

當醫生終於從裡麵出來時,鄒荀也第一時間衝了上去。

“醫生,我媽媽呢?”

沉默的時間太長,此時他的聲音中都帶了幾分明顯的嘶啞,眼睛通紅的看著麵前的人。

“她目前還沒蘇醒,而且後續也得繼續觀察。”

“為什麼?她到底怎麼了?”

鄒荀追問著。

醫生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後,看向桑旎,“你是……”

“我是病人的朋友,她……”

醫生沒有多說什麼,隻朝桑旎微微搖了搖頭。

這一個動作,桑旎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鄒荀也轉身看她,“阿姨,我媽媽到底怎麼了?她是不是低血糖?她之前也暈倒過,跟我說她隻是低血糖而已,這次也是一樣……”

他的話還沒說完,桑旎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這一個動作,讓鄒荀的表情頓時消失。

“接下來的時間裡,你好好陪陪你媽媽吧?”桑旎輕聲說道。

鄒荀咬了咬唇瓣,眼睛也難以置信地看著桑旎。

他試圖從桑旎的臉上看見一絲絲欺騙的痕跡,但……沒有。

裡麵隻有憐憫和同情。

鄒荀知道那同情代表著什麼。

——他就要,沒有媽媽了。

……

鄒微很快被轉入了病房。

蒼白的臉色和手背上那幾乎薄如蟬翼的皮膚讓人連觸碰都隻能小心翼翼。

鄒荀就在她床邊坐著,小身板挺得筆直,哪怕一雙眼睛已經通紅,卻連一滴眼淚都沒有往下掉。

桑旎想要給荀亦打電話。

但還沒撥出去,鄒荀已經先看向了她,再說道,“阿姨您不用通知,他……不會來的。”

桑旎皺眉。

“我剛才已經給他打過了,是他的情人接的。”

鄒荀垂下眼睛,輕聲說道。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桑旎很難想象,“情人”這樣的話語,是從一個不到11歲的孩子口中說出來的。

此時鄒荀也看見了桑旎的反應。

他笑了一聲,眼神中卻帶了幾分麻木,再說道,“我早就知道他有情人了,上次我去商場的時候就親眼看見了他和那個女人在一起。”

“他在給她買首飾,那個女人笑得特彆開心,還親了他一口。”

“我媽媽也看見了,但她什麼也沒說,隻拉著我走了。”

“那個時候,其實我是討厭我媽媽的,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那麼懦弱,就好像在我爸爸的老家,明明他們都在欺負她,可她就是一聲不吭,就好像是一個活生生的受氣包一樣。”

“可現在……我好像知道了,她是為了我對嗎?”

鄒荀看著桑旎,“她不跟荀亦離婚,不願意讓我去跟他發生爭執,其實都是為了……讓我在她死後,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去,對不對?”

鄒荀的眼睛越發紅了。

單薄的肩膀也在不斷顫抖著。

他像是在問桑旎,但其實,他好像自己已經分析出了事情的始末,此時聲音中更是一片肯定。

“可她為什麼要瞞著我?如果她早就告訴我的話……我就不會那麼任性了。”

“我不會一次次的闖禍,不會一次次的頂撞他,讓她去幫我收拾爛攤子。”

“在她眼裡,我太弱小了對嗎?所以沒法為她做任何的事情,隻能……做被她保護的那一個,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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