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一早,東宮詹事府就來人了,讓唐禹儘快報到入職上任,表示那邊很缺人,任務很重。
這種說辭當然都是假的,無非是司馬紹專門惡心人,絲毫不給休息時間罷了。
唐禹也不在意這些,把事情再給薑燕、聶慶吩咐了一遍,便直接趕往東宮。
隻是王妹妹也順勢起床,表示一定要送唐禹去。
兩人在馬車上聊著天,王妹妹說著小時候的事,心情很開心。
到了東宮門口,除了侍衛之外,隻看到溫嶠站在門口。
見唐禹下馬車,他笑著迎了上來,拱手道:“唐郡丞,從今天就要改口叫你唐衛率了,請跟我來吧。”
唐禹看了一眼四周,笑道:“使君有心了,其實也不用接的,來這裡會有什麼待遇,我心裡清楚。”
溫嶠擺手道:“平時可以不接你,今天你第一次來,我還是該接一下的,政治是政治,人情是人情嘛。”
“我給你介紹一下詹事府的基本情況,其實也簡單,大家都是太子殿下的人,主官太子詹事是庾亮,也是太子妃的兄長,可謂名流也。”
“詹事之下,設太子洗馬、太子中庶子、太子舍人和左右衛率。”
“詹事為三品或從三品,統管整個詹事府所有事物。”
“太子洗馬五品或六品,負責典籍整理和輔導太子學習。”
“太子舍人六品,負責記錄太子言行,幫忙傳達命令。”
“我為太子中庶子,五品官,是太子的顧問,參與一些關鍵決策。”
說到這裡,他笑道:“左右衛率可是實實在在的五官,四品或五品,負責東宮禁軍,保護太子的安全。”
“論官職,你比我更高呢。”
唐禹拱了拱手,道:“使君客氣了,誰都知道你的中庶子之職位乃兼任,實際職務不在這裡。”
溫嶠的臉色嚴肅了起來,鄭重道:“唐衛率,進了這道門,我可就幫不上什麼忙了,一切的一切,全靠你自己啊。”
“其實你在這裡,隻是一個過渡,大家都知道你的功績,但陛下還是認為你太年輕,想磨一磨你的性子,所以太子殿下如果冷遇、為難你,你可要忍住啊。”
唐禹點頭道:“當然了,我十分擅長忍耐。”
話音剛落,遠處突然有聲音傳來,一個瘦高的老者冷笑道:“瞧瞧這是誰,看著年紀輕輕的,不會就是新來的右衛率吧?儀表不怎麼樣嘛。”
唐禹轉頭喊道:“愺你媽,我是你爹!哪來的瘦竹竿!莫名其妙上來搭話!再叫老子把你腿打斷!塞進你狗日的屁窟窿去!”
溫嶠當場愣住。
唐禹擠出笑容:“使君,咱們繼續說,剛剛說到哪裡來了?”
溫嶠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尷尬道:“忍耐…剛剛那人便是太子舍人孔奇,唐衛率,慎重啊。”
而孔奇已經破防了,顫抖著手指著唐禹道:“你、你敢罵老夫!老夫要去稟告太子殿下治罪於你!”
唐禹喊道:“你這麼牛逼彆告太子,直接去告禦狀,老子絕對申請在金殿上跟你單挑!瑪拉個比的!”
溫嶠連忙拉住他的衣袖,急道:“唐衛率…哎呀你彆說了,快去見太子殿下吧。”
他急忙拉著唐禹朝前走,很快便來到了東宮玄圃。
一年多不見的司馬紹,正坐在亭子裡寫字。
彆說,他的字還真寫的不錯,仔細一看,寫的“否極泰來”。
看到唐禹,他微微眯眼,笑道:“功臣來了,正好,你看看我這幅字寫的如何?”
唐禹道:“太子殿下的字跡向來不錯,去年那一幅‘如履如臨’我至今還留著。”
司馬紹眼睛一亮,他愛好寫字,聽見有人誇,也耐不住欣喜道:“噢?有這回事?”
唐禹點頭道:“當然了,等缺錢了我就去當了換錢花。”
司馬紹臉色沉了下來,也沒有動怒,隻是淡淡道:“否極泰來,唐郡丞在外奔波,也總算可以回建康了,如今是唐衛率了,滋味如何啊。”
唐禹道:“按時發俸就行,若是拖欠,我就宣揚出去。”
溫嶠已經滿頭大汗,連忙道:“殿下,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他轉頭就跑,生怕沾上麻煩。
司馬紹微微眯眼,輕聲道:“很桀驁,和當初一樣,隻是比當初膽氣更足了。”
“唐禹,你如今落到我的手上,你猜我會怎麼對你?”
“東宮也不小,很多雜事等著你去做呢,冬天了,許多兵器擱置太久,需要擦洗了。”
“這件事我就交給你去辦。”
唐禹道:“不去。”
“什麼?”
司馬紹站了起來,眼中已經透出殺氣,冷聲道:“你這是故意給我對你用刑的理由嗎?再敢頂撞一句!打你二十軍棍!”
唐禹緩步走到他的跟前,而司馬紹身旁的侍衛則是冷笑,淡淡道:“姓唐的,你最好老實點,否則我廢了你。”
唐禹根本不搭理,隻是看著司馬紹,輕輕道:“無非是一些苦活,真要做我也能做,無非累一點罷了。”
“但是太子殿下,你需要的是乾苦活的人嗎?你要不想想…我是不是更擅長其他方麵呢?”
司馬紹皺起了眉頭。
唐禹道:“你我有舊怨,什麼舊怨呢?我搶了謝秋瞳?她現在已經和我分開了,她依舊單著,依舊是黃花大閨女。”
“我搶了王徽?她現在已經被趕出王家了,對你已經沒用了。”
“我給了你一記膝頂?哈哈哈,那是你踏馬應得的,誰讓你派人殺我。”
“把話說清楚了,事情就簡單了,你我這些舊怨,其實不值一提。”
“其他人可以記仇報複我,但你是太子,你是儲君,你確定要像個平常人那樣,恩仇必報?”
說到這裡,唐禹指著他鼻子就罵道:“你他媽是豬嗎!你腦子裡隻有睚眥必報?你有沒有想過,連譙郡那種局勢我都搞得定,那我能不能幫你做其他事?”
“比如…輔佐你登上帝位,幫你出征,剿滅王敦,平定天下?”
“你要做一個睚眥必報的太子,還是做一個平定天下的君王?”
“你若是選前者,來來來,打我二十軍棍,我甘願挨打,或者我去洗兵器,去打掃茅廁都行。”
司馬紹臉色已經變了,他死死盯著唐禹,心中翻起滔天巨浪,不停回憶著唐禹在舒縣和譙郡的所作所為。
唐禹看著他,緩緩道:“私仇都放不下,一點恩怨都過不去,毫無容人之量,你怎麼做大事?”
“如今國家危如累卵,天穹幾乎倒懸,王敦隨時有卷土重來的可能,你身為太子,不思家國大事,卻忙著在這裡發泄情緒?”
“誰都可以這麼做!唯獨你不能!”
“除非,你本就是個昏聵之人,你心中沒有天下江山,隻有愛恨情仇。”
司馬紹直接吼道:“彆說了!我還輪不到你來教訓!”
“你以為你那套在我這裡吃得開?我隻要想收拾你!什麼話都攔不住!”
唐禹笑道:“好啊,那就看你是野心更大,還是怨氣更大咯。”
“我無所謂的,反正王謝兩家都拋棄我了,我不在乎受苦,反正你不敢殺我。”
說到這裡,他微微眯眼,輕聲道:“但我要是不開心了,我會逃走。”
司馬紹道:“建康城哪裡我夠不著?”
唐禹道:“我家娘子很想念她的堂伯呢。”
“我去武昌郡,找王敦,謀個前途。”
司馬紹沉默了。
他吞了吞口水,道:“來人!給唐衛率賜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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