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一張臉陷在陰影裡,表情有些複雜的將房門關上。
轉頭去了記憶裡沈清棠的房間。
紀念這一路可以說是暢通無阻,這一層在深夜後竟然一個傭人都沒有。
她悄無聲息的打開了沈清棠房間的門。
一陣熟悉的香氣從裡麵飄出來,紀念心道果然是這裡。
於是踮起腳,無聲無息的走進去,來到內間站在她床邊。
房間裡窗簾沒拉,月色鋪在床上,打在沈清棠臉上。
熟悉的臉龐,但好像瘦了點,此時皺著眉,額頭有汗水淌著,一副很痛苦的模樣,似乎是做噩夢了。
紀念還聞到了她身上的藥味跟不明顯的血腥味道。
竟然流血了……
這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怪不得顧修遠會那麼生氣,若是自己,怕是也不會給令她受傷的罪魁禍首好臉色。
靜靜盯著她臉看了會兒,紀念伸手很輕的摸了一下她的臉:“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在替誰說的。
【要是我的實驗室在這裡就好了】
她可以做藥劑,這樣她就不會痛苦了。
係統滋滋兩聲。
它想說最初看到自己的臉變成那樣都沒想著做藥劑去掉傷疤,現在看到沈清棠受傷卻想起來了。
但到底還是沒出聲。
在紀念的撫摸下,原本被困在噩夢中的人竟神奇的平靜下來了,緊縮的眉頭鬆開了。
見她似乎有轉醒的趨勢,紀念轉身離開了。
她離開後,原本睡著了的沈清棠眼睛勉強睜開了一條縫隙,迷迷糊糊的出聲:“是……誰?”
但最終抵擋不住洶湧的睡意。
隻不過意識淪陷前,她在想……
那隻撫摸著她的手,好溫暖啊。
看完沈清棠,紀念找起了紀霆舟。
他所在那層,得有身份卡才能進入,紀念想進去隻能選擇從外麵順著管道爬上去翻窗。
【安全落地】
紀念比了個耶,直起身。
然而沒等她分辨方向,一聲沙啞的吼叫先一步傳了過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發出這聲音的人似乎陷在極大痛苦中,紀念還聽到了鎖鏈跟有什麼東西撞牆的聲音。
她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微變。
本以為這麼大聲音會引來人,都做好了跳窗的準備。
但像是習慣了一樣,依舊沒有人出現,放任那淒慘的聲音繼續嚎叫。
紀念心緊緊的揪了起來。
她沿著聲源處走去,發現就在紀霆舟房間的隔壁。
門沒關,紀念輕輕一推便走了進去。
房間裡幾盞燈亮著,不過於刺目,又能讓人看得明晰。
房間裡沒幾件家具,僅有的幾件做的極為圓潤,沒有銳角,四周牆壁也做了特殊處理,為的是怕房中人傷到自己,而最中央——
一個渾身被鐵鏈捆綁起來的男人,正瘋狂掙紮著,頭發剃的坑坑窪窪的,因為過於用力,憋的一張臉通紅,時不時還會發出怪異的笑聲。
跟記憶裡的傻個子大相徑庭。
紀念第一眼甚至都沒認出他來。
“魏楊哥……”
雖然瘋了,但本能還在,紀念進來的再沒聲息,他也在第一眼發現了有人進來,猩紅的一雙眼睛掃過來,野獸般,雜亂且毫無理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衝著紀念嚎叫起來,時不時還摻雜著幾聲意味不明的笑。
她下意識的走近,視野也更清晰了。
往常高大健壯的身形,如今隻剩高大了,麵部嚴重變形,大小眼,口水不受控製的流著,他瘦的皮包骨,臉上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膚都帶著傷,層層疊疊的。
能傷害到他的,隻有他自己。
想到這些,紀念呼吸都變得不順暢,死死抿著唇。
伴隨著魏楊聲音更大的吼叫,紀念逐步靠近。
“睡吧,魏楊哥。”
也不在意距離過近他會不會傷害到自己,紀念在瘋狂扭動的魏楊身前蹲下身,回憶著他爽朗的聲音“記住啊紀念,電視劇上砍脖子都是節目效應,看到這裡的穴位了,摁住這倆,能立刻讓人昏過去,厲害吧哈哈。”
快速點了他的穴位,原本精神異常活躍的人突然閉上了眼睛,歪著眼睛不省人事的脖子垂地昏了過去。
紀念低頭摸了摸他側臉上的傷口,眼睛裡是很深的難過。
看過魏楊後,紀念不確定紀霆舟是否在他自己的房間裡。
想到很久以前長期失眠的他,紀念轉身朝他喝酒的地方走去。
果不其然,在那裡發現了紀霆舟。
裡麵吧台處的燈是亮著的,紀念沒敢直接貿然進去,卻一眼看到了紀霆舟。
看清她爹模樣的時候,紀念鼻頭一酸。
哪裡有熟悉的優雅臭屁的模樣,他坐在沙發上,靜靜地靠在那裡,臉頰凹陷,麵色十分灰敗,唇角不知是血跡還是酒,一副沒了生機的模樣。
比紀念認識的紀霆舟,至少要大了十歲的模樣,打理的並不精致的發間還夾著許多銀絲。
顯然,痛苦令他無心裝扮自己。
明知道他不是自己認識那個,甚至還有可能很討厭自己,但紀念依舊忍不住代到了她爸身上。
等紀念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淚眼朦朧的來到了紀霆舟身前。
紀霆舟睡不著的,喝酒都緩解不了的頭疼跟隻要睜開眼隨時都能看到的幻覺隨時折磨著他。
在紀念靠過來的那瞬間,紀霆舟毫無征兆的睜開眼。
對上了紀念淚眼婆娑的墨綠雙眸。
突然看到一張陌生的臉,紀霆舟卻沒有任何反應。
他甚至動都沒有動,依舊維持著原狀。
“你又是誰?”
他露出滿臉厭煩的表情:“殺過的人太多,記不清了。”
終年酗酒讓他嗓音無比沙啞,不過腔調確是紀念最熟悉的。
紀霆舟盯著麵前半邊臉毀容的女孩,似乎也沒有閒談的打算,不耐煩的又重新閉上眼。
過了一會兒低聲咳嗽起來,幾縷血順著嘴角往下流。
紀念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那不是酒嘖,而是貨真價實的血。
他在吐血。
“紀霆舟,你怎麼過的這麼不好啊。”
聽到自己的名字,紀霆舟再次掀開眼皮。
來自幻覺或者鬼魂的諷刺讓他覺得好笑,哪裡來的鬼,這麼低級的嘲諷也好意思說出口,跟之前那些比差遠了。
他抱著嘲笑譏諷的態度抬眼。
但看到的……
卻是小醜鬼哭的冒出鼻涕泡泡,淚流滿麵的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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